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真心话大冒险 作者：老大爷 \(^o^)/~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舟杨帆 ┃ 配角：张立夏 ┃ 其它：真心话，大冒险，飞行棋 ================== ☆、1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的男生宿舍楼下站着两个女生——一个清婉，一个明媚。 　　“你真的不陪我进去？”周舟向着男生宿舍大门迈进一步后，又回头问因着张扬明媚的外表而引来路过男生不断侧目的张立夏。 　　“当然，”张立夏说，“又不是我要告白，我进去干嘛？” 　　告白，终极大冒险。起初周舟觉得挺好玩的，可是时间拖久了，兴奋劲淡了，紧张就来了。她问：“你就不怕我作弊呀？” 　　“如果你不想玩飞行棋了，”张立夏向她摊开双手，“那我也没办法。” 　　“可是如果我作弊，”周舟靠近她“那你也不知道呀。” 　　张立夏朝她笑笑，明眸皓齿美极了，“那你尽可以试试，反正飞行棋本姑娘是赢腻了。” 　　小脸鼓成馒头，周舟朝她哼了一声后，一鼓作气跑上楼。不管了，为了能在飞行棋至少，至少一次能够打败张立夏，她豁出去了，反正都不认识。 　　在门口顺了顺气，周舟抬眼看宿舍门牌号，确定没走错后，伸手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大男生从里面探出头来，一小揪头发顽皮翘着。 　　那么早就睡觉了呀？周舟头皮有些发麻，朝他讪讪笑着，“那个是我，额师兄好。” 　　“你是？”挺清秀一女生，男生打量着周舟，寻思着她是……谁呢？ 　　“你能先套件衣服吗？” 　　啊？男生低头看了一眼，脸瞬间有些红，“额，不好意思啊。”然后就进屋了，留下周舟一人在走廊面对过往男生好奇的目光。 　　周舟有些窘，懊恼自己应该先让他把杨帆叫出来的，而不是去穿衣服！现在是跑还是逃？算了，躲得过初一，十五还得上，这种事还是速战速决为好。她决定硬着头皮上了，反正应该也许可能就不相遇了呢！丢脸的事还是做一次就好，还能避免混了脸熟。 　　“师妹啊，你要喝茶吗？”随便套了件衣服的林开博很快出来，手里还拿着茶壶和杯子。 　　“啊，不用了。”周舟摇头。 　　“喝一杯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恩？” 　　什么鬼？但望着那双眼睛，周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然后手上就多了一个杯子。 　　许是他们聊得有些久，更准确的说是林开博扯得有些多，屋里传来声音：“博，谁呀？” 　　“一个可爱的小师妹。” 　　小师妹？又一个男生出来，他盯着周舟，“你找谁？” 　　终于切近主题，周舟松了口气，“我找杨帆师兄，请问他在吗？” 　　“杨帆啊，他在，我去帮你叫他。”林开博说着就蹬蹬进去了，那个男生也跟着进去。 　　“小师妹，”林开博很快出来，并把门敞开，“他让你进来。” 　　进去当着众人的面告白吗？一点也不好玩，周舟问：“能不能让他出来呀？” 　　“杨帆，你能出来吗？”林开博在门口问道。 　　“不方便。”略显清冷的声音从敞开的大门传出来，很是清晰。 　　“额~”风真大，林开博抓抓脑袋，他都不用传话了。 　　“那我下次再来，”周舟把手中杯子递还给他，“谢谢林师兄，打扰了。” 　　“哎，等下小师妹，”林开博叫住已经走了几步的周舟，“杨帆说他下次不在，正巧我跟他要出去吃饭，所以你进去吧。” 　　呐呢？周舟摇头兼摆手，“不用了，我下下次再……” 　　“没事没事，屋里现在就他一人。” 　　周舟是被推进来的，林开博还很是热心的帮她带上了门。 　　盯着紧闭的房门三秒，周舟扼杀了夺门而出的冲动。进都进来了，再空手而归？挤出一抹自认为灿烂的笑容，周舟转身想先打个招呼，不料那人却背对着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书桌放着台电脑，因他挡住，周舟看不见屏幕上的内容，但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舟抓了抓脑袋，人家那么忙，她为了一己私欲去打断他，貌似不太好。她来回看着静立在那等她开启的大门和对房间里突然多了个陌生人，房屋主人却不为所动依旧干自己的事的杨帆，很明显就被无视了啊，她还是识相走吧。 　　手触上房门把手，齿轮转动的声音和杨帆略显清冷的声音同时响起，“咔擦”“有事？”周舟呐呐收回手，杨帆已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杯子。 　　看着他极自然的走到饮水机旁，极自然的接了杯热水，极自然的喝了一口，周舟极不自然吞咽了下唾液，“有。” 　　热气氤氲了声线，他看着她道：“说。” 　　被他看着，周舟不由得心虚，“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就是，杨帆师兄我喜欢你。” 　　“哦，”杨帆听完面无表情，问：“然后？” 　　因为完成了一件大事，周舟心情轻松不少，她看着他，巧笑倩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杨帆师兄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等。”杨帆叫住正在开门的周舟。 　　周舟回头：“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先坐下。”杨帆示意她坐在他对面。 　　“呵呵，不用了，我还有事要……” 　　“恩？” 　　面对那双似带危险讯号的眼睛，周舟闭了嘴，认命在他对面坐下。 　　手指有意无意地叩击着桌面，杨帆问：“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师兄很帅啊。” 　　“还有呢？” 　　“还有就是特别特别特别帅啊。”周舟语带花痴，原谅她没有做功课，谁会想到张立夏口中大神级别的风云人物竟然会问这个，一般不是直接无视掉的吗？所以她才会同意这个大冒险呀，当万千炮灰中的一员，很好玩不是吗？ 　　“你真的喜欢我？” 　　周舟摇头，嘴上却是应着，“恩~” 　　明显的言行不一，杨帆盯着她，表情严肃起来：“真心话？” 　　“嘿嘿，”周舟干干笑着，最后还是低着头小声答道：“大冒险~” 　　“那怎么办？” 　　“啊？”周舟抬头看他。 　　杨帆望着她，神情认真：“我也喜欢你。” 　　周舟额头冒出冷汗，吞咽了唾液，弱弱问道：“大冒险？” 　　“真心话。” 　　静默了一会，周舟笑：“哈哈，师兄，这个一点也不好玩。” 　　“那你还玩？” 　　额，周舟低下头嗫嚅道：“我也不想的，谁让我输了呢。” 　　“手机号码多少？” 　　“137123——”念到一半，周舟突然意识到不对，她抬头，“师兄你问这个干嘛？” 　　杨帆喝了一口水，说：“以后可能有用。” 　　会有什么用呀？周舟不解，于是她半开玩笑道：“师兄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杨帆有些嫌弃的开口：“你很值钱？” 　　“还好。”周舟谦虚道。 　　瞥了她一眼，杨帆说：“是为以后玩游戏做准备，毕竟你已经打扰到我工作了，不介意我用你一回吧？” 　　周舟看他，这是在向她解释为什么要她手机号呀，还是不想给。她眨眨眼，语气中不无天真的问：“可是师兄会输吗？” 　　“所以我说可能，”杨帆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指飞快滑动几下后，将它递给周舟，“姓名，号码输进去。” 　　小脸皱成包子，挣扎万分后，周舟还是接过手机——姓名：周舟手机：13712345670 作者有话要说：　　O(∩_∩)O哈哈~ ☆、2 　　周舟很久很久之前就发现了一个定律——当一个人，一件事或一个词语在有一天突然闯入你的视线，撞进你的脑海，那么日后必然会常见他（它）的身影，不管在何处，无论在何时。 　　一个月了，这都第几次了，周舟十个手指已经数不过来。她发现的定律里不是有期限的吗，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反正照面熟了之后就消失了，或者是她习惯了？ 　　周舟弄不明白，想着曾经突然闯入过她世界的人事物，在那一段定律时期之后是否还有再出现过——貌似没有，可是也有可能习以为常后就见怪不怪了啊。 　　想那么多干嘛，有些事本来就说不通，她发现的定律里也没有个固定周期。周舟收回视线，转而望向窗外——夜晚的天空并不安分，雷电从远处而来，带来转瞬即逝的光亮和绵延不绝的声响。这样看来，怕是要下雨。 　　已经有人在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了。还有一些人并不为外界所动，依然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周舟出门有带伞的习惯，所以她可以有恃无恐的任意去留。可是已经看不下书了，也不想立刻离开，周舟看了他们一会，决定先把书放回原处。 　　再次回来时，她位置的对面已经有人了，还是半生不熟的人。周舟向他打了个招呼：“杨帆师兄好。”然后就默默坐下收拾东西预备闪人。 　　杨帆看着她的动作，“你要走？” 　　“恩，”周舟点头，“快要下雨了。” 　　“已经下了。” 　　闻言，周舟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下了，纷纷扬扬，并不算大。收回视线，余光瞥见有人望这边张望，顿了顿，还是走吧，她继续收拾东西。 　　杨帆再次问道：“还是要走？” 　　“恩，”周舟说，“我有带伞。” 　　“那正好，我跟你一起走。” 　　“啊？” 　　“我没带伞。” 　　“可是我们不顺路。”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所以你要我淋雨回去？” 　　“不是。”周舟的意思是他完全可以找个顺路的一起回去，何必南辕北辙呢？可是转念一想，她是伞的主人，必然是她送他回去，多走一大大段路的又不是他。 　　抱着自己不小心用了他一次的歉意，周舟不打算拒绝，反正还完就两清了。这样想着，她乖乖跟杨帆走出图书馆。 　　大门口有很多被雨拦住的人，周舟觉得他们挺幸运的，比已经跑出去的幸运。反正她看着夜幕下又往回跑，以便躲雨的人就觉得很可乐。 　　周舟微扬的嘴角令杨帆觉着诧异，明明刚刚还一副不情不愿要拒绝的样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那她欲迎还拒的做法就是为了表现她与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而吸引他注意喽。 　　杨帆嘴角微勾，然后摇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被林开博奇形怪状的脑洞影响了。不过确实他们这一个月遇见的次数有些多啊，要不是张立夏再三跟他保证绝对只是巧合，他都要怀疑她是否别有居心。 　　可每次都是除非必要，不然都当做没看见处理，杨帆起初根本不在意。可只要林开博在场，“这不是那个小师妹吗，诶，怎么好像没看见我们，杨帆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不然至于见到我们绕到走吗？”每次都被嘲讽，挤兑。 　　完了之后，还拍拍他的肩膀，状似安慰道：“没事，杨帆你别灰心，没准她是欲迎还拒，来表现她的清纯，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从而吸引你的注意呢。” 　　一次，两次，杨帆看在陆鑫的面上忍了。可林开博见杨帆竟然不收拾他，越发春光灿烂的得寸进尺。如果不是陆鑫每每拦住他，诶……反正在林开博和张立夏的双面夹击下，他开始对周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生产生兴趣——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不动一兵一卒就让他的耳朵饱受摧残一个月。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在笑那些狼狈躲雨的人？眉头微皱，他问：“很好笑？”伴着滴答的雨声，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清冷孤傲极了。 　　周舟摇头，“还好。”她觉得好笑的不是那些人，而是一种运气？她不知道怎么定义这种状态，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扬了扬手中的伞，周舟对他说：“我们走吧。” 　　杨帆点头，然后伸手拉住欲走的她，“那边。” 　　周舟不解：“可是男生宿舍是在这边啊。” 　　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后，杨帆放开她并顺走她手中的伞，他说：“我没有让女生送回去的习惯。” 　　周舟眨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那你要多走三倍距离的路，不是跟顺路的一起更好吗？” 　　面对她的疑惑，杨帆很坦然道：“我也没有跟男生共用一把伞的习惯。” 　　周舟听完后，很自然的接了下一句：“所以师兄是有跟女生共用一把伞的习惯喽。” 　　“……” 　　杨帆脑门划过黑线，心中很是无语，怎么就能得出这个结论？想要解释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见他不说话，周舟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想要说些什么弥补一下又觉得没必要，果然跟不熟的人不能乱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周舟的宿舍楼下。额，期间杨帆还是说过“你是第一个。”这样令周舟觉得没头没尾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第一个什么？周舟不敢问，因为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后，太岁忍无可忍又无可奈何只能笑里藏刀提示的意思。若她再傻乎乎地去问：“是什么的第一个啊？”那明显就有挑衅的意思呀。她还要不要活了。 　　缩了缩脖子，周舟庆幸总算活着到了宿舍。 　　“我到了，谢谢师兄，师兄慢走。” 　　“恩。” 　　直到看不见周舟的身影，杨帆还是保持着固定姿势站在原地。天知道他有多郁闷，好难得他向一个人解释，而她竟然没反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郁闷这些，但不妨事，毕竟不愁找不到排解的渠道。 　　雨还在下，他看向手中的伞，来日方长，有些账可以慢慢算。 　　 ☆、3 　　周舟回到宿舍，张立夏正在劈叉。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周舟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宿舍的单人沙发上窝起来，“外面下雨了。” 　　“外面下雨了，”张立夏从地上爬起来，和她挤到一起，“跟你早回来有毛线关系，你又不喜欢下雨，怎么不等雨停了？” 　　周舟把头靠在她肩上，“当时杨帆坐在我对面。” 　　“杨帆？”张立夏惊叫道，很是兴奋地把她掰起来，使劲摇她的肩膀“他坐到你旁边了？我天，太好啦。” 　　“你干嘛那么兴奋呀，”周舟从她魔爪中挣脱，“而且哪里好了？” 　　“当然好，”张立夏说，“他坐到你旁边，说明他对你有意思，这样你们两个很快就能在一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舟打断她，“他是坐在我对面，对面，不是旁边！还有如果见个人坐我旁边就对我有意思的话，你现在对我有意思？” 　　张立夏用手别开她的脸，“我对你没意思，但是我对你们两个在一起有兴趣呀。说说看嘛，他坐你旁边之后都干嘛了？” 　　“是对面，”周舟强调后说道，“你不用那么期待，他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啊，张立夏的确有点小失望，不过，不怕，来日方长，有情人终会成眷属。 　　“只是看我有伞，让我顺便带他一起。” 　　听到周舟大喘气后的这句话，张立夏眼睛立刻晶亮起来，“是他送你回来的？” 　　周舟点头又摇头，“不是‘送’，是下雨天遇到需要帮助的同学，你伸出援助之手，他也很善良识趣的没有很要太麻烦你的意思，所以就——“她看向张立夏，眼神表达的是“你懂”的意思。 　　果然，张立夏很不负众望地理解了：“所以就是他送你回来的嘛。” 　　“诶，顺便你怎么想，”周舟把枕头砸向她，“我去洗澡了。” 　　“舟舟，难道你对他没有哪怕一丁点想法吗？” 　　周舟顿住脚步，“有，我觉得我们相遇的次数频繁得不正常，而且为什么是在你让我去大冒险之后。” 　　“这证明你们有缘分呀。” 　　对于这句话，周舟不置可否。 　　洗漱完毕后，周舟早早爬上了床，没有很快入眠，脑海中漂浮的是“缘分”二字。 　　突然陷入黑暗，周舟眨眨眼睛，适应了暗黑环境后，她转向对床的张立夏——原本她们是上下铺来着，但在夏天的暑假里，大四的两个师姐搬走了。空置的床位肯定会被很合理的利用，去年周舟和张立夏就是一个因为晚到，一个因为晚报道，而分配到了与师姐同住的宿舍。 　　那体验也不算差，但明明两个人就很刚好的房间，为什么还要硬塞两人进来呀？周舟不想，张立夏也不想，两个人一拍即合。于是靠着张立夏大大大小姐的身份，这间宿舍便在暑假后，成为她们两个从今后三年里的窝。 　　两人在开学初重新布置了房间——没有移动床，只是张立夏从周舟的下面挪到了她的对面，原本的书桌也没有动到，只是在靠窗位置偏下一点放了个单人沙发，再添置了一些实用的小物品，购买了一点装饰的小东西，整个房间立马温馨起来。 　　“夏夏~”她唤道。 　　“恩？”夜色中的张立夏声音显得有些慵懒。 　　“你是不是认识他呀？”当初选择杨帆是因为张立夏说既然要大冒险，当然要挑战最高难度的，然后她就傻乎乎地去了，竟然丝毫没有想到他们两个是否认识这个问题。 　　“总算想到啦，不认识的话，好端端的我会让你去跟一个陌生人表白？”张立夏说，“开玩笑，我可是要对你的终身幸福负责的。” 　　如果张立夏此刻躺在她面前，周舟一定往死里揍她，明明就欠扁，话还说得那么得意。“呵呵。” 　　张立夏朝她做了个鬼脸，“舟舟，讲真的，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他吗？” 　　周舟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怎么考虑？”又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贴上去，另一个就有反应的。 　　“那就不用考虑了，我直接帮你把他搞到手吧？” 　　“张立夏大小姐，”周舟翻了个身，“请问你为什么那么积极呢？” 　　张立夏不假思索道：“因为他很好呀。” 　　“那你怎么不自己上？” 　　“我要是上的话，我爸妈非得打断我一条腿不可，”张立夏说，“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月光穿过窗户，周舟能看到张立夏嘴角向上微微翘着。仅仅只是提起喜欢的人，就能那么开心吗？很多次，周舟能看到她这种或者名为“幸福”的笑容。可是，更多次的，她能看到她眼里的落寞，嘴角依旧弯起，只是有些涩然。 　　“夏夏，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呀？”这是周舟第一次问。 　　被窝里，张立夏眨眨眼睛，从来都是被艳羡，从来都是别人喜欢她，在世人眼中，她可曾忧愁过？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好像被难倒了，可是不想说谎。良久她才道：“其实不太好。” 　　“那为什么还要去喜欢呢？” 　　“因为放弃不了呀，”张立夏的声音有些涩，“放弃喜欢他，我会很难受很难受。舟舟，你知道吗，他于我而言是太阳，人又怎么可以离开太阳而活呢？” 　　“夏夏~”周舟想过去抱抱她，刚起身，便被张立夏阻止了。她说，“你别过来，我自己可以。”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早就习惯了。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一想到以后的生活里会没有他，她会窒息到不敢往下想。毕竟连阳光都不敢触碰，又哪来的胆量站在黑暗中？ 　　月光透过窗子，在房间里流转，窗外的蝉鸣声很长很长。周舟听着，想着它何时会累。 　　“舟舟，你别被我吓到了，”张立夏说，语气很轻松欢快到有些夸张，“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只要两个人是相互喜欢的，那就会很幸福快乐。我只是喜欢上了不属于我的人，所以关键是要喜欢对人。我觉得你跟杨帆真的很合适，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快乐，好吧，一个失败者又怎么保证别人的幸福呢。可是，舟舟，他真的很好。” 　　静静听她说完，周舟莞尔：“张立夏，我们来下飞行棋吧。” 　　 ☆、4 　　五分钟闹一次的响铃赶走了睡梦里的周公，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的，周舟并没有错过一个陌生来电。 　　“……喂，你好。” 　　迷迷糊糊的声音中带着点软糯。杨帆微愣，瞄了一眼腕表，然后问：“还没醒？” 　　周舟点了下头，又躺下翻了个身，“……嗯。” 　　“今天没课？” 　　“今天？”周舟抓了抓头发，“今天星期几呀？” 　　“星期四。” 　　星期四，星期四，周舟在脑中搜索着记忆，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阿威的课！” 　　“什么，阿威的课？”对面的张立夏听到阿威，一个激灵，立马清醒。 　　两人很默契的对视一眼，张立夏问：“现在几点了？” 　　几点？周舟看向手机，从亮着的屏幕中，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 　　周舟和张立夏生如死灰脸，根本赶不及嘛。 　　一般赶不及的课，周舟都会在焦急之后很兴奋——因为要么可以直接旷了，要么就慢慢来，刚好可以赶上第二节课。可是，阿威的课却是不行。不是阿威的课有多重要，也不是阿威全场必点名。 　　“我这个人，上课呢，从来不点名，你们来或不来，随意。” 　　“我这个人，上课呢，喜欢提问，先不管会不会，但凡被我叫到，又没有站起来的——那么不好意思，这个学期就不用再来了。” 　　不点名，被叫到又不在的这个学期都不用来了。有兴奋的，有冷静的。“老师，不用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门课已经挂了，再来也没用的意思。” 　　所以就是纯拼运气靠人品喽？ 　　一个课时下来能有几个问题？人还那么多，上天砸馅饼都不定能砸到谁头上呢。有些人跃跃欲试，况且即使被叫到了，也不定就是纯吓唬人的。 　　抱着这个心态，有些人能来的都尽量来了，有些人能来的都不来。到了学期查分时——重修！也不是所有人都重修，毕竟是看人品拼运气的嘛，但也基本了。 　　“幸好我就去了一次，不然就亏了。” 　　“我不就两三次没到吗，特么竟然不留一点情面。” 　　“你还两三次，我就一次，一次，一次就被挂了……” 　　一轮愤愤不平下来后，他们发现这个阿威特别能耐——每次必能揪出两三个不到场的人，一学期下来，筛得也差不多了。 　　如此言出必行的老师，他们既比不了人品，也拼不得运气。 　　所以搞得一个非专业课，现在出勤率比谁都高。 　　两人遥望呆坐了有三十秒，已经挂了一次了，翘课还是算了吧。五分钟的鸡飞蛋打后，她们在略显空旷的路上疾驰，远处，上课铃声正欢快飘来…… 　　“……好，现在请一位同学来回答上一节课留下的问题，”阿威看向点名册，“胡可——胡可同学在吗？不在？很好，这学期的课都可以旷了。”在点名册上写着胡可名字的位置用红笔打了个×，他继续叫道：“张立夏——张立夏同学在吗？” 　　张立夏揪住要撇下她从后门留进去的周舟的书包，调整好呼吸后，敲了敲敞开的前门门板：“老师，在的——” 　　顿时，全课室的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不是没有当过全场焦点。张立夏处变不惊，嫣然一笑，“老师，我能进来吗？” 　　阿威往上推了下眼镜，看着她点点头：“很幸运。” 　　“承蒙您厚爱而已。”张立夏说完便拉着周舟进去，两人刚坐下，就听得他说：“张立夏同学，问题还是要答的。” 　　张立夏站起来，“当然……” 　　呼，终于可以喘息了，周舟朝她伸出大拇指。张立夏回了个胜利的手势后，掏出纸和笔，埋头在上面写着什么，然后递给周舟。 　　“你说一个人运气的多少是固定的吗？” 　　周舟想了一会，提笔在这行字的下面写：“我觉得运气之所以为运气，是由于它的不固定性和未知性。不固定时间地点的出现，永恒的未知吸引只能靠运气的人们趋之若鹜。” 　　张立夏看了后，若有所思接在下面写：“那你昨晚一直输，还一直缠着我玩下去，是由于笨而赢不了，导致对运气趋之若鹜吗？” 　　“才不是！掷骰子就是个运气活，你能赢是因为你运气好，那是运气问题！！！” 　　张立夏看完后，朝她眨眨眼：“难怪我觉得今天运气不好，原来昨晚已经用光了。” 　　让她一直赢一直赢，周舟不假思索写下：“对！” 　　还对，张立夏勾起一边嘴角，在纸张上面写道：“所以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飞行棋了，你个败家子，把我运气都败光了，哼！” 　　周舟看完立马就怂了，她还没赢过呢。“别嘛，夏夏，运气是用不光的，我不是说了它有不固定性和未知性嘛。” 　　张立夏才不理她，提笔转移了话题：“我好饿～～～～” 　　周舟也饿，然后就在纸上欢快又痛苦地写上各种食物名称，写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诡异的事，“面包牛奶豆浆油条鸡腿——张立夏，完蛋了ㄒoㄒ” 　　望着纸张上的各种食物，张立夏嫌弃地看她一眼：“怎么，吃撑了？” 　　“不是，我，你猜我今天早上是怎么起来的？” 　　“梦到阿威了？” 　　“怎么可能！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陌生来电？他把你叫起床的？” 　　“嗯嗯恩，还有问必答。” 　　“不会是阿威吧？” 　　“滚。” 　　周舟掏出手机，盯着那个陌生号码，模模糊糊间心中已有了大概轮廓。 　　犹豫着要不要发条短信致谢，周舟在纸上写下：“张立夏，是不是你要求他要我的号码的呀？” 　　张立夏眨眨眼，有点模糊地写道：“作为一个学妹，我有何能耐能要求一个师兄还是大神级别的做这种无聊的事呢？” 　　周舟咬住笔盖：“可是你不是还认识他吗？” 　　“是他打电话给你的？ヾ(o)ヾ” 　　“又转……” 　　嘿嘿，张立夏笑了。这个带着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小得意的笑容，连周舟都看得入迷了。她想张立夏绝对属于美而不自知类型的。虽然有时候，好吧，经常性臭美，也的确是明媚养眼，但能让周舟想拿相机拍下的，绝对是她无意中的动人。 　　“周舟，不骗你，他真的很好。” 　　周舟无语：“他到底谁呀？” 　　“等你们在一起后我再告诉你。” 　　“……哈哈哈～” 　　“你别笑，如果他真的对你没有兴趣，又怎会有心记住你的号码？” 　　哪里有记了，明明就是她输入的，一搜就行。 　　可是她才不会莫名其妙就要别人的联系方式呢，周舟开始认真听课。 　　 ☆、5 　　课间休息时，周舟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一条信息：“你好，请问是杨帆师兄吗？” 　　直到上课铃响，周舟才收到回复——“下课了？” 　　周舟很快回过去：“还没。” 　　过了两三分钟，收到回复——“认真听课。” 　　周舟打字：“没事，课很无聊，不听也行。” 　　“你是觉得跟我聊天比较有意思？” 　　额，速度飞快地敲下“不是”，周舟的大拇指却在发送位置上犹疑——等下他反问跟他聊天没有意思怎么办？或者直接威逼自己，不管怎样，到最后一定是自己妥协。我天，纠结这些干什么？还把自己放于弱势地位？不就一个师兄吗？ 　　周舟把“不是”删掉，重新编辑了一条：“你高兴就好。” 　　没等他回复，又发了一条，算是结束上面那个话题，也是自己给他发信息的目的：“你一大清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的伞得下周才能还你了。” 　　周舟莫名其妙，他给她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也太……“为什么？” 　　“因为——我不高兴了。” 　　杨帆心情不错的看着窗外急速而过的风景——是生活一成不变久了，还是他真的太久没听到女孩的声音？这个也夸张，因为向他示好的女生从来络绎不绝。但他竟然只对张立夏硬塞给他的周舟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兴趣。 　　难得有兴趣的话，杨帆转着手机，踏出去好像也不错。 　　什么鬼？周舟盯着手机屏幕，很是无语。皱着小脸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回了。 　　“怎么了？”张立夏戳着她的肩膀，无声问道。 　　拍开她的手，周舟回她：“认真听课。” 　　杨帆查看了好几次手机，并没有短信进来。 　　机场里告别和重逢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杨帆第一次对这个熟悉城市产生名为不舍的陌生情绪。 　　一通百通吗？ 　　在位置上坐下后，杨帆掏出了手机，还是没有短信进来。广播里，一道甜美得机械的声音提醒乘客飞机即将起飞，这意味着手机即将关机。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点了发送后，杨帆才发现他又解释了。用手挠了下头，会买账吧？算了，他长按关机，而后飞机起飞。 　　“有事要走，下周才回。” 　　看着这条短信，周舟有些莫名，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她又不是——突然感到有人靠近，周舟条件反射般把手机给翻到背面，才转向来人。 　　她的一连串反应尽收张立夏眼里，这是肯定有情况喽。但是她不预备问，毕竟这是人家的事——但是她扬起的嘴角看得周舟头皮发麻。 　　“哎呀，人都走光了，我们吃饭去吧，我好饿，好饿～” 　　边说周舟边拉着笑意盎然的张立夏奔赴食堂。 　　吃过午饭，周舟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张立夏去练舞了，因为下周有外宾来访。而她作为摄影社的一员，有负责拍摄的任务。一万次重复的旋转跳跃比一万次重复的按快门键要有用的多，周舟才不举着相机徒劳无功的在校道上乱按呢。 　　可是还是有会议要开，从周四到周日，周舟不知道他们讨论出啥了，而该做的一样不落。其实不喜欢，人很多的话，再简单的事也会变得很复杂。 　　再一次见到杨帆是在校门口，周舟举着相机，若有所思地拍下他跟一群外国人，原来他说的有事是接客去了。 　　对着他们按快门的不止周舟一个，但在咔嚓声中，杨帆抬眸看见的却是周舟——她在发呆？轻不可微的扬起嘴角后，杨帆把外国人们介绍给在校领导，然后就乐得轻松的在一旁作陪，眼睛时不时瞥向周舟——今天她的打扮很休闲，一头秀发扎成高马尾，脸上并未施粉黛，却格外清纯可人。 　　擅于捕捉细节是摄影师应该具备的基本嗅觉，也算入了门的周舟再怎么神经系统不发达，也是能感觉到杨帆的视线不时放在她身上的。 　　一次能忍，两次能忍，三次她就直接瞪回去了——那么多人在呢，他想怎样？ 　　她这明显恼了他的举动，杨帆不仅不在意，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朝她挑了挑眉。好吧，周舟眨眨眼，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的把他拍拍拍拍拍下来。 　　毕竟这个场面还是要严肃一点的，虽然一回校就看到她莫名有些兴奋，虽然逗她比想象中有趣，但杨帆还是见好就收，认真工作，丝毫没有被在场的人，尤其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看出任何异样。他不喜欢拍照，但需要合照的地方有那么多大佬都对着镜头笑意盈盈，他这个作陪的只能是对着周舟的镜头勉为其难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周舟看着相机中的他，又看看面前和外宾谈笑风生的他，明明笑容那么完美，对，完美，完美的用微笑隔离了所有人。这是属于摄影师的敏锐，还是着实是她擅长于把各种情绪渲染到各种人物身上，以扩大其悲壮感？周舟想，只有那清冷的声音是真实的吧，淡淡的，有礼的疏离了世界。 　　“在想什么呢？” 　　“啊？”周舟回神，看着两步之遥的他摇头，“没有。” 　　“没有什么？” 　　“额，那个——他们走远了，你不用跟上去吗？”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恰好那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回过头来看他，杨帆回过头看她：“你呢？不上去继续拍照吗？” 　　周舟摇头：“那么多人在呢，而且我饿了。” 　　“那正好，走吧。” 　　“师兄是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恩。” 　　“可是，”周舟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说道：“他们不是去吃大餐吗，师兄不一起？” 　　杨帆摇头，清冷的声音毫无掩饰：“没意思。”不过，他声线一转，看着周舟道：“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 　　他话没说完，便被周舟截了：“免了免了，多谢师兄好意。” 　　她这话一出，杨帆却是笑了，他说：“这是应当的，师妹不用跟师兄这么客气——” 　　“呀，都这个点了，师兄赶紧的，不然食堂就没位置了……” 　　 ☆、6 　　鉴于已经人满为患的食堂人群还在不断涌入中，杨帆很果断的带着周舟去往校外的一家中餐厅。然后他们在那里很巧的遇见了同样前来吃饭的张立夏，林开博以及陆鑫三人，相请不如偶遇的最后结果就是他们坐到了一起。 　　陆鑫挨着林开博，张立夏坐在陆鑫旁边，周舟只跟张立夏熟悉，杨帆自觉是他带来的周舟，所以跟杨帆挨边坐的林开博很是疑惑的捅了捅正在喝茶的他向周舟问道：“诶小师妹，听说你很会拍照，能不能帮我也拍一张呢？” 　　林开博说着用右手在胸口前比了个耶的手势，“这个姿势怎么样？” 　　咳咳，周舟赶忙放下杯子，抓起相机咔嚓一下：“恩恩，非常帅。” 　　“真的吗？那我要看一下。” 　　对着林开博伸出的手，周舟只能是把相机给他了。 　　拿到相机的林开博如获至宝，笑容加大：“是挺帅的，不过只有一张吗？小师妹不介意我往前翻吧？”在得到周舟默许后修长的食指朝前一划，然后就看见了杨帆，倒吸了一口气又往前翻，又看见了杨帆，继续，杨帆；继续，杨帆；继续，…… 　　“小师妹你好厉害哦，能把杨帆那么难搞的人收到囊中～”还没翻完，林开博就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明明是他笑得更好看嘛，哼。不过这不妨碍他冒着星星眼对周舟表示敬佩。 　　但这敬佩周舟一点也不想要好吗，什么收入囊中？旁边一大群人敢情他就拿来当背景呀。不过杨帆气质出众，其他陪衬的人当背景貌似也——哎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张嘴刚想要反驳，杨帆就很有意见的出声了：“我很难搞？” 　　额，这眼神有点可怕，林开博不自觉往陆鑫身边靠了靠，缩着脖子讪笑着：“那意思不是说您老人家洁身自好嘛，你看小师妹来咱宿舍跟你表白都一个多月——” 　　“林师兄，那是在大冒险，又不是真心话，不能当真的。” 　　“怎么就不能当真了，我看杨帆就——唔”林开博正说着，陆鑫突然塞了块肉进他嘴里，瞪视着他把它咀嚼吞咽下去，他立刻不满道：“陆鑫你干嘛呢？” 　　把盛好的汤放到他面前，陆鑫说：“食不言。” 　　“哼，”林开博才不理他，夹了刚才陆鑫塞他嘴里的肉放到张立夏碗里：“夏夏你尝尝，今天这咕噜肉不错。” 　　“谢谢。” 　　“你试一下，试一下嘛——好吃吗？很好吃对吧。” 　　…… 　　周舟看着他们的互动，好像隐隐明白了些啥，然后碗里也多了一块咕噜肉。她扭头看向杨帆——原来漂亮的人吃饭也好看——她在想什么呀？ 　　懊恼中的周舟已经不想发表意见了，埋首默默吃饭。 　　午后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撒在陆鑫身上，明亮得让人看不真切，张立夏不再看他远去。 　　“走吧。”她对杨帆和周舟说道。 　　杨帆叹气，第一次周舟听到他略嫌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温度，他对她说：“太累的话，放弃也没关系。” 　　张立夏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给杨帆后就朝前走，与他相反的路，这样会离他越来越远吧？可是她和他的距离从来就不近。 　　周舟看着她背影，阳光落在她身后，那么虚幻——突然就想起化作泡沫的美人鱼，可是张立夏才不会消失。想着，周舟举起相机拍下她的背影，一张就够了。她跟在她后面慢慢走着，童话只有一刻，悲伤那么永久，周舟不愿打扰她。 　　杨帆也没有上去，很默契的和周舟并排走着。虽然心疼前面的人儿，但他并不怎么担忧，毕竟那么容易被打垮就不是张立夏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肯放弃，杨帆在想如果张立夏走出来了，他一定，一定会好好的招呼陆鑫一顿的。 　　两个人无言的走着，张立夏突然回头，看着阳光下并排走的他们，笑颜如花：“我就说你们两个很配嘛，杨帆师兄要好好照顾周舟哦。” 　　“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 　　张立夏朝周舟做了个鬼脸，然后朝他们挥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欧巴加油。”说完就欢快向排练场地走去，今晚他会来看呢，一定要很美很美才行。 　　周舟气结，不过也放心了，陆鑫师兄那么酷，开口不超过十个字的性子一点也不适合张立夏。在她眼中，张立夏就是公主，活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不该那么卑微的。虽然她没谈过恋爱，虽然她是今天才看到传说中张立夏喜欢的人，可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神女有梦襄王无心的。 　　“额，师兄，今天天气不错，你干嘛盯着我看？”周舟正目送张立夏远去呢，一回头就发现杨帆正盯着她看，咳咳，没用，所以她坑坑巴巴出声问道。 　　“我在研究。”杨帆说。 　　“啊？”周舟摸了摸脸，难道她脸上是有东西不成。 　　“研究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还用研究？”周舟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正常的师兄妹关系。” 　　“可我怎么觉着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呢？” 　　看着杨帆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周舟都不好意思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所以她很耐心问他：“我们才认识多久？” 　　“一个多月吧。” 　　“我们才见过几次面？” 　　“不是基本每天都能偶遇到吗？” 　　“那根本就没说话，不算数。” 　　“可你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跟我表白了，那么在后面的偶遇就很耐人寻味了。” 　　“寻你妹，都说那是大冒险了。” 　　“呵呵。”杨帆突然笑起来，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有那么好笑？周舟郁闷瞪他，然后扬扬手中相机，转身走人。 　　“喂，”杨帆叫住她，“你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 　　周舟愣了一会，然后没好气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杨帆扬了扬嘴角，阳光下，顿住了过往人的脚步。可是，他对她，有那么一点喜欢呢好像。是从上次那通电话开始吧，他开始期待与她的见面。终于今天见到了，貌似还不错，如果谈恋爱的话。 　　 ☆、7 　　在偶尔走神瞬间pia飞只承认对他只是一点好感的周舟不走心跟拍以及笑容恰到好处声线淡淡的杨帆并无热情的陪同兼介绍下，太阳倦了，宾客累了，然后月上梢头，晚会就开始了。 　　虽然知了不断蝉鸣的夜晚空气还是有些燥热，但致辞唱歌跳舞小品等吧啦啦的见惯不怪的寻常节目还是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 　　他们三三两两凑队站着，一队队又扎在一起成群，一群一群的左一堆右一堆的成堆扎在一起，并不十分拥堵，尽管后面不断加人。 　　但还是会热，蓬勃朝气中的少年少女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混合着空气中淡淡混合花草香味的泥土气息让围观群众香汗淋漓的同时更加躁动了他们年轻并火热跳动着的心。 　　节目一个接一个，气氛在发酵，从未到□□——好吧，有能耐让围观群众心甘情愿出来喂蚊子也不躲在宿舍啃西瓜并且让晚会到达□□的表演肯定是男神女神级别的。 　　反正当排山倒海的呐喊声呼啸而来时一直醉心自己工作的周舟娇躯一震立马回头——黑夜中晶亮的眼睛绯红的脸颊，热情的双手激情的呐喊——虽然被他们的气势唬到了，但尽责的她还是本能拍下了属于他们为数不多激情一刻的青春印记。 　　音乐起，噪声停，白天鹅在悠扬的乐曲中展翅…… 　　周舟看不懂舞蹈——但美。每一个转身回首中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漩涡，撕扯着肆虐同病相怜的人的心。在惊心动魄而又极易感伤的美中，她忘了举起手中的相机。 　　乐曲渐弱，只有月亮皱眉的声音，天鹅公主缓缓倒下…… 　　一曲终了，人便散了是校园晚会中亘古不变的常态，可此时的他们呆呆站立着，是不知所措还是惊吓？天鹅公主倒在地上，白天鹅们悲切看着她，没有人动弹。 　　像是一世纪那么永久，沉睡中的爱洛被王子吻醒，突如其来的雷鸣般掌声，惊醒了天鹅公主的梦。她优雅起身，带着维护她的白天鹅们向观众谢幕。 　　气氛彻底热烈起来，他们一遍又一遍喊着天鹅公主的名字。天鹅公主在笑，只望着一个地方，那里有她梦中的人儿。可连他身旁的人都惊叹她的美，他却对她不为所动。 　　离开的时间到了，他们还在躁动，主持人上来说废话，天鹅公主在呐喊声中落幕，每一步都如此坚定，坚定诉说她的高傲。 　　“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给她任何希望。” 　　杨帆对着陆鑫说完这句话，就往后台走去。林开博吵着要献花，已经先和周舟进去了。 　　所以陆鑫进入达后台时，林开博正把张立夏从怀中放出。因为进来和出去的角度关系，四人中张立夏是第一个看见陆鑫进来的人，所以他们也就知道陆鑫进来了。 　　看着张立夏。周舟开始不能理解“喜欢”二字了。她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她问他：“我跳得好不好？”战战兢兢，像做错事的孩子，又像跟大人讨要糖果的小朋友，周舟举起相机，正好拍下陆鑫稍皱的眉梢，他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周舟的确不懂，可当她疑惑抬头时，似是所有情绪不曾存在，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在张立夏闪着光的眼睛中，他淡淡说：“你不应该放弃。” 　　这是对她表示惋惜吗？张立夏说：“我不会后悔。” 　　陆鑫点了点头：“恩。”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的林开博真的想揍陆鑫一顿——明明张立夏跳得那样好，说几句不违心的漂亮话很难吗？非得把空气都弄尴尬了，虽然他说的的确也没错。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是会被埋没的吧？不过罪魁祸首到底是他，还敢提。唉，果然爱情之类的最麻烦了，所以他提议去吃夜宵，并很热心的帮张立夏狠狠宰了陆鑫一笔。 　　是夜，天朗星稀，月亮高悬，空气里终于有了凉意。 　　“我就想不明白了，”在直线上走路的林开博突然出声，他扭头看后边的人，“明摆着的张立夏喜欢你，明明那么好的女孩，你丫的就一点无动于衷？” 　　陆鑫正踩着他的影子，闻言，抬头看他，黑深的眼睛里倒映出清晰的他。他还没说话，林开博抖了一下把头转回去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陆鑫没问这种眼神是哪种眼神，依旧踩着他的影子走路，他问：“你喜欢她？” 　　“当然喜欢呀，”林开博说，“所以如果她受到很大伤害，就算我们是兄弟，我也会狠狠修理你一顿。” 　　他朝他张牙舞爪，陆鑫垂眸：“你是在劝我接受她？” 　　“不知道，”林开博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她是我最好的妹妹，我不希望你们当中任何一个痛苦。” 　　“她也是我的妹妹。”陆鑫说。 　　“那你还那样待她？” 　　“我不值得，”陆鑫说，“不值得她放弃梦想。” 　　如果喜欢一个人需要放弃梦想才能得到他，那么他不值得，再好也不值得。 　　不是不配，是不值得。 　　“诶，什么值不值得，还不是你不喜欢。” 　　林开博吐槽了一句后，摇摇头，没有再就此事多言。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人的事，他站在外面关心关心就得了，没必要进去添乱。 　　月亮随着他俩走，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开博在走直线，陆鑫踏着他的影子，谁也不知谁心事。 　　他们是往家的方向走，另一边的三人则是在回宿舍的路上。因为大四了，对于陆鑫林开博杨帆他们住在校外是更方便的。但偶尔他们也会在学校住，比如杨帆需要接待外宾…… 　　这边也是能够看到月亮的，在张立夏抬头的时候。 　　“好了，”杨帆送她们到宿舍楼下，他伸手揉了揉张立夏的脑袋，“好好休息。” 　　张立夏看眼静立一旁把自己当外人的周舟，伸手把杨帆的手给扯了下来，又去抓周舟的手——眼看着一大一小的手就要碰在一起了，咻一下，周舟已经把手背到身后去了。 　　“我先上去了。” 　　“你回来，”张立夏一把揽过周舟脖子，把她推到杨帆面前，“杨帆欧巴，你还是自己解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8 　　谁都没有说话，相对而立的两人望向同一个方向，头微微仰着，人已经消失。 　　周舟扭得脖子有些酸，可是转过头来要说什么呢？她想起在晚会即将结束时，台上主持人饱含深情的对台下自发散场的观众道的那句毫无意义的“晚安”。 　　“晚安。”周舟转头飞快对杨帆说道，并不待他反应，她往里面走去，速度不慢，很快消失于楼梯转角处。 　　杨帆对周舟有好感，那是一点点的喜欢，所以她的这句晚安并不至于他浮想联翩。只是普通的，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像所有群众性的晚安一样，只是晚安。一句晚安把两人三人甚至更多人的状态切分开，重回到个体的状态，谁管谁会做些什么。睡觉，玩乐或是工作——道晚安的人才不管被道晚安后的人要做些什么，他（她）有自己要做的——睡觉，玩乐或是工作。总归是划分界限的，一句晚安。 　　尽管如此，杨帆还是循着昏黄的晚灯，回去睡觉了。 　　早睡不必然导致早醒，反正杨帆起床时，还是和平常一样的时间。那也不晚，只是没有更早。 　　但对于睡觉从来不是自然醒，就算醒来还能继续睡的周舟来说，what the fuck？ 　　“喂？” 　　虽然依旧软糯但更多的是没好气的声音，杨帆听着，这是直接把她从睡梦中吵醒了？ 　　他看了看表，这都快八点了，看来晚起是常态。他问：“今天没课？” 　　“今天？”周舟烦躁地抓抓头发，“……没有！” 　　“那正好，半个小时后下来。” 　　“哦。”周舟应着，身体却躺了下去，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已经九点了，女孩子出门都那么慢吗？杨帆纳闷。手把玩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提醒一下，可催促女生似乎是不太绅士的行为。他并不在意周围行人向他投来的各色目光，但由于好奇而驻足在他一米外远呈围观状态的群众越来越多…… 　　虽然不是斗殴，但无故聚众始终影响不好，这不，宿管阿姨已经出来视察……杨帆并无作为焦点的自觉，只是天气甚热，他抬步离开—— 　　“喂？” 　　脚下微凝，杨帆正常着脸色继续往前走：“还在睡？” 　　“唔～”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他垂眸看眼时间，“九点二十一分到阿凉糖水铺。” 　　“阿凉？要干嘛？” 　　“你说呢？” 　　“不知道。” 　　“那十分钟之后你就知道了。” 　　“哦——” 　　“你再睡下试试！” 　　“额……”周舟醒了半分，威胁她？她问：“你谁呀？” 　　“杨帆。” 　　周舟彻底醒了，可电话也已经被挂了。 　　愣了愣神，让记忆回笼，她记得昨夜张立夏说，“你怎么那么快上来了？是不是都没听我哥解释？” 　　然后他就给她打电话了。可他给她打电话干嘛？一个？怎么记得还有人给她打了，是在梦中吧？他不忙吗？现在几点了？他说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要干嘛？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周舟不知道，但她终于意识到了时间在流逝，飞快收拾了然后往阿凉糖水铺赶去。 　　九点二十九分差三秒，一个穿着休闲的女生在杨帆面前站定，她微微喘着气，定定地看着他。 　　刹那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眸相对，却亘古不了永恒。 　　“坐。” 　　良久，杨帆率先打破沉默。周舟依言坐下，却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又是良久，杨帆开口：“等下有安排吗？” 　　周舟原本就正襟危坐，一听他问话，立马反射性回答：“没有。” 　　她这模样倒是让他胸中郁结之气散了不少，表情依旧淡淡：“那有想做的事吗？” 　　额，周舟想了一会，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但不是必须又有动力去做的，她回答：“看书吧。” 　　“去图书馆？” 　　“恩。” 　　“先吃点东西。” 　　“好。” 　　在图书馆待到饭点顺便一起吃个午饭，再顺路送她回来，周舟还是搞不清楚杨帆要干嘛？虽然有种莫名其妙感，但好歹是由于他，她才没有把她一早上的时间全都贡献给周公，所以还不坏。 　　“上去后记得把我名字备注上。” 　　“为～好。” 　　看着杨帆似笑非笑来者不善的眼神，周舟庆幸自己反应快，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乖巧的好。 　　杨帆懒懒瞥她，也不与她计较，只说了句“明天见”后就迈着从容步子优雅离开了。 　　为什么明天会见？今天的周舟不明白，也不往心中放。 　　然后经历今天的明天以及以后的每个今天的明天后，她懂了。 　　一个多月了，风雨不落，每每在清晨打扰她跟周公的相会。若是早上没课也就罢了，散完步后去图书馆待着也算不负时光。可是她还有课呀，但杨帆才不会让她逃课，只是更早，比平常更早个一小时，该死的电话就来了。 　　她问过他：“杨帆师兄，您都大四了吧？” 　　“对。” 　　“不忙吗？” 　　“是挺忙的。” 　　“那我不是挺耽误您时间的，明天就不用——” 　　“所以你得珍惜。” 　　珍惜啥？美颜天天看，久了也就，好吧，还是很好看的。可是漂亮又不能拿来睡觉…… 　　“啊，我想起我明天早上有事要做，就不能陪师兄了。” 　　“什么事？” 　　“师兄，这是我的私事。” 　　“大概几点要忙？” 　　“八点——我记错了，七点，对，七点。” 　　“那你今天早点睡，明天见。” 　　见你妹呀！当第二天凌晨六点被叫起时，周舟是真的生无可恋了，what the fuck！不过还是乖乖下去了，不是没有能力拒绝的，只是想想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的，而且长得还好看，虽然还是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嘛。 　　就这样逆来顺受了一个多月，在周舟快要形成习惯的时候，天气变冷了。 　　不是像温水煮青蛙那样慢慢让你接受寒冷这个事实，而是忽如一夜冷风来，千树万树空枝头的那种。 　　 ☆、9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杨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性女声，拧眉，关机？ 　　然后正准备出门的张立夏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她看着来电显示，又抬眸看眼还躺在床上睡觉的周舟，若有所思一会后，果断出门。 　　“怎么了？杨帆师兄。” 　　“你在哪？” 　　“现在在路上，”张立夏顿了一会，说，“接到你电话时我在宿舍。” 　　“周舟呢？” 　　“在睡觉。” 　　“好，你记得吃早餐。” 　　“只是叮嘱呀，我还以为哥哥要给我送早餐呢，亏我接到电话后立马就下楼了。” 　　“……那你现在过来阿凉糖水铺？” 　　“别，”张立夏拒绝道，“昨儿还被舞伴嫌弃重了呢，我现在要严格控制饮食。” 　　杨帆笑笑：“控制归控制，该吃的还得吃。” 　　“知道啦。” 　　他们这边聊着天，那边周舟其实已经醒了的。 　　她望着天花板，手不断转着手机，眼睛一眨一眨的，纠结着要不要开机。 　　她也不明白，明明就不该醒的，就算醒来也会有睡意的，怎么就那么清醒了呢？ 　　明明那么冷。 　　该死的杨帆，改变了她的生物钟。 　　因为生气而手指用力，所以一不小心就长按了开机键——在它启动的时间里，周舟一直咬着手指。 　　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怎么就那么不爽呢？果然好人还是不能干坏事。可这算是坏事吗？明知有人会打电话给你还故意关机，好像也许是不对的。可是为防半夜喝醉酒的人乱打电话骚扰到她安眠，那在睡觉前关机也没有什么呀……周舟乱七八糟的想着，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 　　不用点开看，也知道是杨帆的。他还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在阿凉糖水铺。” 　　现在还在吗？周舟眨眨眼睛，以这一个多月来的表面接触从而对他产生的粗浅印象判断来说——应该肯定是在的！ 　　他很有自制能力，从他风雨无阻的把她从床上叫起便可窥探一斑。而这一点和张立夏很像。张立夏以前也赖床，但从她认识她起，她每天必做的功课——维持身体柔韧度，从未有一天落下过。而今，她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会后的刺激，张立夏在每天清晨都会去练舞房。旋转跳跃永不停歇。 　　那是喜欢，真的喜欢跳舞呢，周舟知道。可她也知道，她不喜欢，哪怕是为她好，她也不愿做她不喜欢的事。 　　所以应该说清楚的。她才不要在大冬天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比如现在她就一点也不想出门。冷死了！可阿凉糖水铺有人在等她。 　　天冷的缘故，糖水铺里人不多。 　　杨帆坐在往常的角落里，桌上依旧放着他的笔记本。 　　像是一定知道她会到来，他像往常一样抬眸看她：“来了？” 　　“恩。” 　　周舟在他对面坐下，望着他，又低下头，食指跟食指对戳着。半晌，才低声道：“抱歉，我不应该关手机的。” 　　“没事，”杨帆看了眼表，“很准时。” 　　“……” 　　准时你妹，周舟用叉子戳也很准时送上的慕斯蛋糕，满身怨念，她就不该来！ 　　杨帆觉着好笑，但也没说啥，只看她一眼，便继续手头上的工作。这不怪他，周舟出来见他时并无化妆，据他推测和求证出来的结果是她会赖那么一会床。而今索性把手机关机的原因，他看着她有些微红的脸，天气变冷了呢。 　　不过却也心软。 　　他摇摇头，眉眼中有笑意。 　　周舟突然抬头，看到他那一点也不完美的微笑，很气。 　　“你笑什么？” 　　闻言，杨帆又勾了下唇角，邪魅道：“觉得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额头爆粗三根黑线，周舟瞪视他：可爱你妹！ 　　“杨帆师兄，这个样子跟你形象一点也不搭。”周舟问他：“能不能正常说话了？” 　　“不搭吗？” 　　他疑惑问她。周舟只是看他，没有回答。 　　好吧，他轻咳两声，把电脑合上，然后两手手指交叉着放在上面，拇指相互摩擦，不自觉地倾身就更靠近了她一点。 　　他盯着她，她却走神到他互相打磨的拇指上——恩，手也好看。 　　突然，交叉的双手分开了，像是要引起她的注意，他在黑色的电脑上轻敲了两下。 　　周舟看向他，他开口了：“想跟我谈什么？” 　　“师兄的目的。”周舟说，看他不明白，解释道：“就是我不觉得你会闲着无聊到每天叫醒一个——额，妹妹的宿友，对，很不幸就是我了，陪你去做一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事，但以我们之间就隔着一个张立夏的关系，这些正常的事情就变得非常不正常了。你觉着呢？” 　　“的确不会。”他说。 　　周舟等着他的下文。 　　却见他变了个脸，很嫌弃看着她道：“所以一个多月了，你还不明白我这是在追求你？” 　　被追求二字弄得娇躯一震，周舟开始全身僵硬。眨巴眨巴着眼睛，消化他的话，追求她？追求你妹！ 　　“小师妹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舟连眼睛都眨不动了。 　　然后就听杨帆略显失落道，“看来我挺失败的。” 　　略显清冷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自我怀疑的话，周舟怎么听怎么觉得真实。再加上那张好看的脸，一皱眉头就更好看了。 　　于是心就软了，她安慰他：“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 　　“……” 　　“你的意思是——有成功的可能？” 　　“……” 　　这次周舟不说话了。 　　鉴于打铁趁热，杨帆继续：“师妹，我们——” 　　却被她打断，她摇头：“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周舟嗫嚅着，然后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她诚实道：“我在心里骂你时总会波及到张立夏。”说完不敢看他反应，立马把头低下。 　　杨帆愣了，然后不可抑制地笑出声：“哈哈……”连肩膀都在抖动，周舟只想揍人。 　　“咳咳，”他止住笑，问：“你在担心这个？” 　　怎么可能？周舟沉默。 　　“她不会介意的。” 　　见她还是没反应，他便耐心跟她打着商量：“要不我教你一些别的脏话？这样就不会波及别人了。” 　　“……” 　　 ☆、10 　　周舟对他跟她打着商量语气说的那句话挺无语的，不过却也好奇他会如何教，所以一脸期待看着他。 　　见她眼睛闪着亮光，杨帆也是无语。还真好奇上了？明明只是逗她一下。不过也好，他弯弯嘴角，俯身靠近她，还是好商好量的语气：“那我教你，咱俩就在一起呗？” 　　因为靠得近，周舟伸手就能碰到他的额头——她探了探温度，又摸摸自己的，纳闷道：“没发烧呀。” 　　杨帆呆了几秒后立马坐直，耳根微红。这是他们第一次除却手腕的身体接触，还是她主动。不过发烧是什么鬼？ 　　他敲敲桌子，敛神道：“别闹，态度端正点，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周舟撇撇嘴，并不以为意。 　　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端正态度，杨帆气乐了。他问她：“莫非小师妹不喜欢我？” 　　还挺直接，周舟愣了一会后，摇头：“不喜欢。” 　　“不喜欢？”杨帆沉吟着，“不喜欢你还每天陪我去做一些正常的事，要知道你跟我之间就隔了个张立夏的关系，所以这些正常的事情就变得非常不正常。” 　　周舟目瞪口呆。 　　杨帆凉凉看她，继续补充：“要是这样，那么师妹没对我图谋不轨，我是不信的。” 　　图你妹！ 　　她真是吃饱了撑着才从床上跑下来。不过到底她为什么要那么听话？一个电话，二话不说，立马下来。明明就可以无视掉的。所以她真的喜欢他？啊呸…… 　　看她一脸纠结的样子，杨帆笑了，他懒懒问：“怎么？想明白了？” 　　明白你妹！周舟鼓着腮帮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乐了。用手撑着脑袋，她问他：“这么说，师兄喜欢我喽？” 　　杨帆凝视她，点了点头：“恩，喜欢。” 　　并没料到他会承认，周舟垂下脑袋，复又抬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她问：“为什么呀？” 　　杨帆笑，情不自禁的就伸手揉了她发心，周舟来不及反应，愣在当下。他只是揉了揉，用略显清冷的声线诱哄道：“先把蛋糕吃了。” 　　怎么听都别有一番风味，周舟却是不知。因为她愣了，愣愣地说：“哦。” 　　杨帆把手收回，手掌紧握又张开，似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周舟在吃蛋糕，杨帆看着她。似是知道他在看她，她没有抬头，动作有些机械化。看着她僵硬的重复，蛋糕一点点减少，他嘴角噙着的笑意一点点加大。 　　为什么喜欢她？ 　　只是先有好感，然后一点点喜欢，还不到动心的程度。 　　那样就跟人摊牌说要在一起，似乎有点耍流氓。可是，可是从小到大，他连喜欢的都很少呢，不管人或物或事。所以不想错过，在好不容易遇见以后。谁知道未来呢？ 　　“也没那么喜欢。” 　　她吃着，他忽然开口道。 　　叉子顿了下，周舟抬眸看他，随即又吃起来，这次动作自然顺畅很多。 　　“张立夏不是说没有谈过恋爱的校园生活是不完整的吗？原本我并不为然，可是突然你出现了，那么多次的偶遇凑成的好奇造成的好感刚好够喜欢。我喜欢你，它并不那么冲动，甚至时间可以冲淡。但是我不想以后遗憾，所以——”他注视着她，深色认真，“要跟我在一起吗？不去管以后，权当一场大冒险。” 　　周舟吃完了，她没有说话，她看着他。 　　杨帆有些忐忑，他被很多人表白过，却是第一次对人表白。如果她敢不识相的拒绝，他一定不给她好果子吃。不过如若拒绝，他好像也没办法怎么威胁，毕竟喜欢有天然畏惧的成分，拒绝了就是不喜欢了，威胁也没用了。 　　周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好便应好，不好便拒绝，她一向做得很干净利落。可是此刻，她不想拒绝，但是应下又太…… 　　良久的沉默后，周舟弱弱出声：“能给我时间考虑吗？” 　　没有拒绝，杨帆提着的心放下，但是竟敢犹豫，肝胆又升起。他沉声问：“需要多久？” 　　额，这个，周舟也不知道。于是她直接问：“能不大清早把我叫醒吗？” 　　杨帆皱眉——这个时间段挺好的，能听到她软糯的声音，能保证每天都见到她——他认：“那你其他时间有空吗？” 　　“我不要在固定的时间里和你见面，”周舟说，“那样很公式化，像任务一样。” 　　“那我可以在任意时间段约你？” 　　“对，”周舟说，“但我不保证我随传随到。” 　　“你敢不到？” 　　“我有私人的空间。” 　　杨帆笑了，并不完美的笑容，看得周舟一阵心悸。 　　恶狠狠地语气：“你笑什么？” 　　杨帆笑而不语，随后举起杯子，示意她，然后将杯中牛奶饮尽。 　　他说：“庆祝我们在一起了。” 　　周舟朝他做了个鬼脸，也端起桌中杯子，向他示意后，一干而尽。用手背豪迈地擦掉残留在嘴角的牛奶，她笑：“同喜。”然后大脑空了三秒，才后知后觉太爽快了点。周舟呐呐放下杯子，不知该作何反应了。一抬头，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呼吸一窒，管他呢！ 　　她也朝他笑，笑靥如花。 　　窗外冬日的阳光正好，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很是神奇，有些滑稽。 　　谁说不能呢？ 　　如果很难很难遇见一眼便是万年的人儿，如果在你之前我连喜欢都不曾，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够了。我愿意像你走近，如果你也接纳我。我会努力让一点点的喜欢变化成很大很大的爱，如果它没有，那便不强求。这只是一场大冒险，谁说一定要是王子与公主的结局呢？ 　　像是一种默契，两人在相视一笑中达成某种不可言说的共识。冬日太冷，单身太久，我们抱团取暖吧。 　　对视太久，周舟脸些微发烫，她低下头，小声嘟囔：“怎么感觉像在谈判呢？” 　　杨帆听到了，他问：“公式化了？” 　　周舟点头：“有点。” 　　“那就再公式化一点，”杨帆的笑容加大，周舟疑惑看他。 　　他说：“明天我们约会吧。” 　　 ☆、11 　　虽说择日不如撞日，但明天才是周末，况且周舟下午还有课，在今天约会实在不明举。 　　在周舟满心欢喜应下，两人共同期待明天属于情侣的公式化约会中，他们决定善始善终的把今天属于他们的公式化事情办完。可是，还没出糖水铺门口呢，他们的分歧就出现了。 　　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周舟一直坚持自己付钱，那时两人没啥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帆也就默认了AA制。但今时不同往日呀，现在他俩啥关系？于是杨帆大手一挥就把周舟的单也给付了。 　　周舟当时没说话，等服务生走开后，掏啊掏的从钱包里拿出钱来——杨帆铁定拒收呀！他板着脸：“拿回去。” 　　周舟撇撇嘴：“你钱多呀？” 　　“不多，”他说，“刚好够你吃。” 　　她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呢。周舟瞪他，眉皱着，不知道怎么说。其实一次两次没关系，可是他们是要在一起的。例如她跟张立夏，刚开始也是不拘小节，后来也是强迫性地分明到分毫。两人都不介意，但就像师姐说的，又不是自己的钱，没必要慷父母之慨。 　　像是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杨帆抿着唇，很正色看她。 　　“舟舟，” 　　“恩？”听起来好正式，周舟不自觉坐正。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喊她名字，周舟不知道他唤的是周舟还是舟舟。仰头看他，他朝着她眨眨眼：“我有经济能力。” 　　“哦～”周舟还在纠结着，“可是——” 　　“好啦，”他打断她："没有可是，不然下顿让你来请？“ 　　可是以后的以后，每一次都是他付钱，周舟郁闷了，质问他。他恶劣地揉捏她的脸颊，痞气说道：“攒着，当嫁妆。” 　　也是很久很久以后，周舟才懂了，其实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不管是为情获名或是旁的什么，总归是心甘情愿的。她也曾甘心情愿付出过。很多很多，总是眼角带笑的。好像并没有失去，反而收获了。 　　但是，现在的她不懂。也难怪，毕竟他们的关系没到那份上，只要想起对方，心里就跟涂了蜜似的一样甜。他们还在大冒险呢。大冒险才开始呢。 　　晚上，周舟把她和杨帆的事跟张立夏说了。 　　听完，张立夏满屋子乱窜后一把抱住周舟。她说了一大堆话，有的没的，周舟只记住了一句—— 　　“你们要好好的。” 　　睡觉的时候，周舟还是忍不住跟张立夏说：“夏夏，我会经常不小心骂到你耶。” 　　“怎么骂的？”张立夏饶有兴致。 　　“就是，你妹，你妹的，前面加个词。” 　　“恩，我哥是很欠骂。”张立夏翻了个身，抱住被子，打了个呵欠：“所以为了不让你有心理负担，一开始我才不说他是我哥的呀。” 　　“……”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周舟望着天花板。一双眼睛眨呀眨，想着明天的约会，眨着眨着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她还是被杨帆的来电吵醒。 　　还是如往常一般，周舟彻底醒来后，洗漱完，下了楼便往阿凉糖水铺子奔去。 　　坐在窗边角落里，杨帆时不时望向外面，手指无聊，叩击着玻璃窗。发出的声音并不很清脆，他的心情却是不赖。他没有等人的习惯。说是周舟养起的，可除却第一次，等的时间里他手头上的事情也没闲着。而现在，早已摸清了她的晨起习惯，却还是到达这里之后才给电话她。手头上的事情闲着，他忙着等她。 　　那抹倩影在很远处时他便认出了。杨帆更漫不经心的坐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眼睛一瞬不瞬，等她清晰。 　　待她迈步进来，杨帆的眉就拧着，面色不豫。他在打量她，周舟知道。 　　莫名其妙！ 　　周舟还是问：“我迟到了吗？” 　　“你就穿这样？”满满的嫌弃。 　　周舟低头看自己的穿着，并无不妥，而且很保暖呀。 　　“有问题？我平时就是这样穿的。” 　　“今天是平时吗？”杨帆敲敲桌子，“今天我们约会。” 　　“……然后呢？” 　　杨帆懒懒瞥她：“女为悦己者容，没听过？” 　　“……” 　　忍住不牵连张立夏，周舟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听过是听过，”坐下，“但我们还没到那种程度。” 　　杨帆好奇：“哪种程度？” 　　“……不管哪种程度，我都不可能让自己挨冷受冻的。” 　　“聪明女孩。”杨帆赞道。 　　周舟讶异，看了他一眼，他是真心赞同。暖暖的糖水铺子里，由于热，她的脸些微发烫。 　　“不信？” 　　周舟摇头，转移话题：“我饿了。” 　　这次杨帆是和周舟一起吃的。有些奇怪，于是她抬头看他。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停下筷子：“怎么？” 　　周舟抿了下唇，这才发现他的笔记本并不在。 　　杨帆勾唇，已经看出她的疑惑。他们虽然每天早晨约在一起。但早餐却是不同时吃的。貌似他不喜欢吃甜点，反正每次周舟吃的时候，他一般都在敲打键盘。她问过，他说他吃过了。吃的啥，她也不知道。 　　他向她挑眉：“有没有觉着很荣幸？” 　　周舟无语：但还是很配合道：“非常荣幸。” 　　“那就赶紧吃，等下带你去玩。” 　　“去哪？” 　　“游乐园。” 　　周舟点点头，然后埋头继续吃自己的蛋糕。 　　看她的反应，好像兴致缺缺。其实他也纠结的。一大早上的，能干嘛？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耗着？逛街？太早了，又不是赶集到菜市场去买菜。至于看电影，那漫漫下午要干些啥呢？这样说起来，好像跟她呆一起的时间还挺难过的。 　　可是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呀。在他看来：就两个人待着，做自己的事情，偶尔说句话挺好。但是他怕她无聊呀。 　　“不喜欢吗？”杨帆问。 　　周舟摇头：“还好。” 　　“恩，”杨帆沉吟，他还是挺绅士的，他问：“那你更想去去海洋馆？博物馆？还是少年宫？或者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周舟想了想，摇头：“就去游乐园。” 　　 ☆、12 　　还是如往常一样，他们并排走着。中间是两个拳头的距离。 　　不过，毕竟今夕非往日。杨帆收放着手掌，很是无奈瞥向她揣进兜里的手。 　　一点自觉都没有，诶。 　　他摇摇头，很是嫌弃，嘴角却自觉上弯。索性也就不刻意了。于是他两手插兜，悠闲踱着步子。旁边是很久以后可能深爱的姑娘，碧蓝的颜色属于天空，远处，沙沙作响，收拾的是坚持离开大树的顽皮叶子…… 　　今天，天气不错。 　　的确不错呢。周舟抬眸看望着前方的他。 　　不很快的，他们走到了学校门前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周末的缘故，排队等车的人不多，不少的女孩子望着杨帆微红了脸。 　　杨帆浑然不觉的和周舟搭着话，周舟却有些微的不自在。 　　“怎么了？” 　　“她们都在看你。” 　　闻言，杨帆环视一周，点点头却并不赞同。他垂眸看她：“有吗？你就没在看我。” 　　一直盯着脚尖看的周舟抬头了。四目相对，她又撇开头，嘟囔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杨帆笑，凉凉道：“对呀，我有什么好看的。” 　　周舟囧，果断转移话题。 　　“对了，你有硬币吗？” 　　“……没有。” 　　周舟一点也不意外。她从包里掏出硬币，摊在掌心里给他看：“真不巧，我有耶。” 　　“傻。” 　　杨帆用右手从她掌心中取走全部硬币后，左手很顺便的就捉住了那只还未收回犹带暖意的手。他言简意赅：“车来了。” 　　周舟是本能跟着他走的。掌心还未消化完那指尖的触感，手就被拿下了。恍神回来后，她已经坐在靠窗位置了，杨帆挨着她坐。他的手掌仍然包覆着她的。 　　比起工作日，公交车上的人不算多，还余下几个空位。车内狭长，车窗是开的，冷风与暖阳同时进来，令人清醒，也让人懈怠。 　　他捏捏她的掌心，第一次，却无比熟稔。 　　“想什么呢？” 　　“在想，”窗外车流不断，周舟看向他：“你之前坐过公车吗？” 　　“坐过几次。” 　　“好玩吗？” 　　“恩？” 　　“张立夏觉得不好玩，因为不是环城的公交车。” 　　“环城？” 　　“对呀。”周舟笑，随后就跟他讲了。 　　那是大一上学期，其实也没坐过几次的周舟自告奋勇要带根本没有坐过公交车的张立夏去搭车游玩。去程还是很顺利的，只是人多，两个姑娘快被挤成肉饼罢了。虽然狼狈与郁闷，但这不妨碍张立夏的新鲜劲。在目的地点吃饱喝足游玩后，周舟要带张立夏去对面坐公车。可是张立夏不干了。 　　“我不过去那边，我要在这边搭车。” 　　“可是到对面搭车才能回到学校呀。” 　　“为什么？” 　　“常识。”周舟说。 　　与来时的路相反，从哪边下车，便要从对立面上车才能回到一开始上车的地方的对面。周舟开始也不解，为什么？可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回家，就要到对面去。 　　这是常识，任谁都懂的常识。 　　但张立夏固执了。她坚持一定一定要搭乘这边的车，与原来一样的公车号码牌。 　　她说：“绕一圈，就能回到原点了。” 　　可是，不是。 　　周舟没有坚持，因为她也想要绕一圈就能回到原地的公交车。却从来没有勇气坐到终点，怕终点的风景与起点不同。 　　那天，她们坐到了终点站。所有的旅客下车了，司机师傅要换班，最后的她们被催促着下车。原来不能一直待在车上，等它重新启动，再重新出发到原点的。 　　周舟有些失落，张立夏却是快哭了。她说：“电视里都是骗人的，我以后再也不要搭公车了。” 　　周舟不明白张立夏的情绪由来，只是不搭便不搭了吧。她安慰她。 　　那天，回去的路上，她们坐在公交车后面，谁也没有说话。两边倒退的是树影，城市灯火闪耀在窗外，张立夏坚持要划一个圆点。 　　从那以后，只要是跟张立夏一起出去，周舟再也不用挤公车了。 　　“你也希望公车是环城的吗？” 　　“恩。”周舟点头，“那样就不怕了。” 　　他捏捏她掌心，清冷的声线微沉：“怕什么？” 　　“怕搭错车呀，坐过站呀。如果它能像旋转木马一样，那就永远不怕了，不管怎样总是会到家的。”周舟说，又叹了口气，“可是那样也永远到不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杨帆没有说话，周舟看向窗外。直至下车，两人都没有对话了。只是大掌依旧包裹着小手。 　　适逢周末的游乐园即使寒风萧瑟，也挡不住小朋友们的热情。换句话来说，就是人有点多。那为了不走散，那握紧的手也就没有分开的理由喽。 　　他依旧捏捏她的掌心：“先玩什么？” 　　捏上瘾了是吧，周舟瞪他，然后小手一指，“我要玩那个。” 　　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杨帆勾唇，垂直过山车，“走吧。” 　　队伍不算长，两轮过后就可以排到他们。旁边有眼巴巴盯着这里看的小朋友，因上面传下来的叫声太过绵延不绝且惊恐，家长死活不肯让自家孩子上去。 　　周舟有些紧张，因那喊叫声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杨帆觉着好笑，故意逗她：“怕啦？不然我们玩旋转木马也行呀，”说着故意踮脚张望了下，“那边就不用排队。” 　　说完作势要拉她走，却被周舟死死拽住，“我就要玩这个。” 　　“行，”杨帆说，“等下怕的话你也可以像这样紧紧抓着我。” 　　他刚说完，周舟就见鬼似的松开手，“我才不怕呢。”像怕他不信似的又重复道：“不信。” 　　“那就好。”他伸手去抓她的手，握住，“轮到我们了。” 　　“那么快？” 　　“恩？” 　　“我是说那么快结束就不刺激了。” 　　死鸭子嘴硬，杨帆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把她带到座位上，很认真帮她做好安全设施。 　　其实是有些怕的，可待真正坐在座位上时，周舟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兴奋感。坐在她旁边，杨帆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的，这丫头。 　　 ☆、13 　　恩，他们坐了六次垂直过山车。 　　在第七次来临之际，杨帆果断拽着周舟去坐旋转木马。 　　“我又不是小朋友，我不玩那个。”周舟使劲去掰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杨帆任由她的动作，也没有用多大的力，但圈着她的手指就是不松开。云霄飞车的刺激还未过去，她脸上由于激动兴奋而染上的绯红还未得及散去，因着此刻跟他争论，双颊更红了。杨帆有心逗她：“哟就你，还年龄歧视上了？” 　　“我没有。”周舟反驳，“你先放开我。” 　　杨帆盯着她，一秒，两秒，三秒，他说：“好。”然后就松开了手。 　　周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到是愣了，呆呆看他。 　　“不敢相信？”杨帆乐了，手搭上她的肩，带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念经，“你要我放开你的手要跟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我放开你的手，你跟我说你要我放开你的手，我肯定会照做的嘛。不可能你要我放开你的手，而我不放开你的手，也不可能你不要我放开你的手，而我……” 　　罗家英式般唠叨的话语用他清冷的嗓音念出来，周舟心情平复了。她瞪他：“你好烦呀。” 　　杨帆向她眨眼，不置可否。 　　欢乐的歌曲从前方传来，旋转木马在旋转，木马上的人不多。 　　他拉着她站定，用下颌示意前方：“要不要玩？” 　　“不玩。” 　　意料中的答案，杨帆又示意她另一处——那里站着许多的小朋友。比起炎炎夏日，萧萧冬季里的冰激凌更得家长欢心。孩子们吵着要吃，家长们略一思索就同意了。 　　他问：“想要吃吗？” 　　孩子们吃得欢快，周舟舔了下唇。点点头，她道：“想。” 　　诱饵有效，杨帆勾起唇角，凉凉问：“那旋转木马？” 　　周舟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才开始呢，不想把他气得跳脚。她没好气说道：“玩！” 　　像是奸计得逞一般，他的眉眼中带着得意。不像在人前的他，却有着独特的张扬与意气，他跟张立夏始终是像的。 　　欢乐颂在耳边响起，落后周舟半匹马儿距离的杨帆伸手去拉她的头发。周舟想要掰开，却被他顺势握住。捏捏她的掌心算是顺毛，他问：“在想什么？” 　　周舟歪头：“你跟张立夏为什么不同姓？” 　　“你没问过她？” 　　“没有，”周舟说，“不是很简单的嘛，想想就知道啦，你们一个随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对吧？” 　　还真简单，杨帆：“……那你还问？” 　　“因为再顺其自然的答案有时候也不是理所应当就是对的呀。” 　　“……” 　　好有道理。 　　转一圈下来，杨帆问周舟：“想吃什么？” 　　“冰激凌。” 　　“我说午饭。” 　　“烤肉。” 　　“……”愣了半晌，杨帆问，“晚饭吃烤肉行吗？” 　　“为什么？” 　　“我已经订好餐厅了。” 　　“……”周舟无语，“那你还问我？” 　　“我就意思意思一下，”杨帆拧眉，“谁让你不按套路出牌。” 　　“……那怪我喽？” 　　“对，”杨帆义正言辞，“所以罚你没冰激凌吃。” 　　“我靠。” 　　“行呀，明面上骂我了。” 　　“我那是表达心情。” 　　“我管你！” 　　“好呀，那我要吃冰激凌。” 　　“不准。” 　　“你不是不管我吗？” 　　冬日正午阳光微醺，清风凛冽，他们的大冒险已经开始了。谁也不知道以后，但现在是好的，开始是好的。 　　像所有的情侣一样，他们会开心，也会有不高兴。不是她把他气跳脚了，就是他把她惹毛了。小打小闹的日子里，他们的心一点点靠近，喜欢慢慢增加，可也好像就这样了。 　　周舟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他跟她，那么别人是否有可能呢？慢慢相处，然后渐渐喜欢。就像父辈们一样。说什么一世一双人，其实老一辈们有很多不也是在结婚时才彼此相识吗？就那样，也过来了，相濡以沫，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所以，如果，换个人，也一样吗？ 　　在很久很久以后，周舟才懂得，不一样。相处的时间再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缘分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对呀，不然为什么，偏偏遇见的是你。 　　他们的初吻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周舟的宿舍楼下。 　　触不及防的，杨帆靠近她，很近很近，直到彼此的唇瓣贴在一起。他没有动，她不敢动，就这样贴在一起。像是很久，但明明彼此的呼吸还未得及缠绕一起，他便离开了。 　　见她仍旧傻傻的，他轻笑。伸手去揉她的脑袋，然后向下，大拇指停在她的唇瓣上，来回描着。她的唇很软，很烫，有些红。舍不得离开呢。他再度靠近她，这次停在耳边，他的嗓音是特有的清冷，声音却极轻，带着诱哄的味道，从很远处传来。 　　“大冒险，也包括这个。”他望进她眼睛里，在她唇上流连的拇指用了力。他问：“怕吗？” 　　周舟只觉得痒，他靠她太近了。 　　“你先别靠那么近。” 　　周舟用手去推他，保持着相对清醒的距离。 　　杨帆很听话，任她推着，与她保持她一个手长度的距离。但他的手仍旧捧着她的脸，大拇指依旧摩挲着她的唇，不愿离去。 　　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一刻钟，甚至更久？不知道。他们静立着。昏黄的路灯极其识相的把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怕吗？”他问。 　　周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唇上突然加重的力道也在提醒着她。 　　其实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亲吻，一种能让两人关系更加密切的方式。周舟把他的手拿下来，学着他的样子，也轻轻捏捏他的掌心。 　　她感到他的僵硬，一瞬间。她朝他笑，摇摇头，“不怕呢。” 　　杨帆维持着镇定，用手揉揉她的发心，夸道：“乖女孩。” 　　下一秒，已是低头迫不及待去寻她的唇。 　　从轻碰到浅磨再深入，这个吻极久。久到周舟不能呼吸，而他喘着粗气，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没有传说中棉花糖的味道，只一次，便让人上瘾了。 　　对视的两人，都很确定。 　　 ☆、14 　　转眼，学期末就到了。 　　但校园的气氛并没有多欢快。往往是多事之秋的期末，诶，没心没肺的人才乐呵得起来。 　　以往周舟是挺乐呵的，但最近也焉了。与杨帆无关，却是他的妹妹。 　　对，张立夏。 　　张立夏要离开了。 　　那是星期三的晚上，周舟回到宿舍，便见到张立夏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大熊，愣愣的发呆。及时的收回将按下灯光开关的手，她走过去，蹲坐在她旁边。 　　无声的陪伴是她能给的最好的安慰。 　　她是旁观者。所谓旁观者清，难道就真的比处在云里雾里的局中人要看得明白吗？ 　　周舟懒。不喜欢用脑，不习惯八卦，不逾矩是原则。所以从来不去过问张立夏的私事。如果当事人愿意倾诉，作为朋友，她是乐意倾听的。张立夏从来没有完整说过，偶尔只言片语提起，周舟没有刨根究底。 　　可看也能看出个大概来呀。 　　她跟杨帆在一起，必不可免的会涉足彼此的圈子，认识彼此的朋友。 　　周舟不是广泛交友的性子，再加上懒，从小到大，朋友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在身边的算得上的也就张立夏，其他可有可无的统称为同学。 　　至于杨帆就更不是了。不然何至于端茶的，递水的，送信的等等，莺莺燕燕那么多，他直到现在才有初恋情人，还是大冒险骗来的。不过，他的朋友还是比周舟多的。 　　周舟见过一次两次的，甚至没有见过面的姑且不提。就提经常碰面，算玩在一起的林开博，以及陆鑫，再加上个张立夏。 　　好吧，他们五个偶尔会聚餐，烧个烤，玩下球，最后来个飞行棋。恩，完美。 　　所有人都不提那三人的事。林开博总是调侃周舟小师妹，也就他自来熟的性子心比较大，但也闭口不提缠在那两位身上的破事。至于那两位当事人，诶，一个能避则避，张立夏也是识趣的。不过越是欲盖弥彰，表面镇定，那么露出的寻常就更显马脚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团乱。 　　周舟看出的大概就是，她爱他，他爱他，而他不知道。林开博就是个调和剂，基本上聚会气氛看他。但他能看明白陆鑫和张立夏之间她爱他，他不爱她的戏码，却不清楚他是导火线，是压死骆驼的所有稻草的总和， 　　但是张立夏知道，陆鑫更是清楚他喜欢的人。 　　总之就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纠葛的爱情故事。 　　周舟能看出个大概，但她理不清。都是聪明人，当事人比她更明白，还理不清呢。她凑个毛线上去呀。爱情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当断则当，呵，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旁观者自以为是聪明语的自鸣得意罢了。 　　“……舟舟，我要放弃他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张立夏开口了。 　　房间幽暗，周舟轻声应了：“恩。” 　　“不问我为什么吗？” 　　原因吗？周舟想，其实应该很多的。比如爱而不得，太辛苦了，她累了；比如幡然醒悟，她没那么喜欢他；比如再一次表白，却被狠狠拒绝，因而伤心欲绝，从此遁入空门…… 　　额，周舟仰头看她：“为什么？” 　　张立夏和陆鑫打小便认识，说是青梅竹马都不为过。可跟他们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有杨帆，还有林开博。 　　张立夏小他们两岁，是杨帆的妹妹。自然也就是陆鑫和林开博的妹妹了。也只能是妹妹了。 　　上天给了她极大的恩宠，却跟她开了个很大很大的玩笑。 　　本来嘛，故事就不是这样发展的，这算什么事呀？三个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一起长大，除却哥哥，故事里不都是两个男孩同时爱上小女孩，但受尽宠爱的任性小女孩最后却爱上别人，独留两个男孩暗自舔泪，独自伤神，并碍于同病相怜关怀对方一下，然后这一下，就天雷勾动地火，哗啦啦的，他们才在一起的吗！ 　　怎么还没开始呢，小女孩便受伤了呀？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人人只道这一句的浪漫，却不知后来。 　　没有后来。或者说，后来，我是一个人。 　　张立夏是在陆鑫高考后跟他告白的。 　　“陆鑫哥哥，我喜欢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骗人。” 　　“是吗？”陆鑫也觉得像假话，他说：“那就当是我拒绝你的借口吧。” 　　“她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点是他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 　　缘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 　　好适合他们两人的一句话。却对他，对她都是残忍的。 　　张立夏到后来也没发现他身边有任何女生出现。所以小小的心又重燃希望。明明不用那么那么努力的，文化课，高考，都离她遥远。可是就是为了心中的人呀，她的高三特别特别充实。 　　她白天练舞，晚上做题。 　　她很聪明，她讨厌那些标准化的答案。可是她开始往那里靠拢，骄傲的人开始揣摩出卷人的心思…… 　　她想，努力了就好了。 　　可她本就聪明，再加上那些没日没夜的日子，她的高考分数足够让她待在他所在的学校。她也喜欢舞蹈，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的录取通知书令她心慌。 　　对呀，努力了就好。可选择太难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继续她的舞者之路。可是呀，她那时候太年轻了，年轻到以为爱情便是一切。杨帆生气，陆鑫摇头，林开博震惊。 　　梦想才是最不可辜负的呀。 　　可是没有谁能说些什么。梦想是私人的，喜欢也是私人的，而学校都是顶尖的。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但很难受，被抛弃的那一个很难受，张立夏比谁都知道。 　　她抛弃了自己的世界，来到他的身边。但没有人欢迎她。哥哥还在生她的气，陆鑫说他不值得，林开博也为她惋惜。没有人为她高兴，为她能靠近他而喝彩。 　　她真的做错了吗？ 　　后来，她发现她错得离谱。他身边不是没有女生出现，而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并且待在他身边了，尽管那个人并不知道。 　　 ☆、15 　　张立夏是羡慕林开博的，很是羡慕。 　　有时候，她会想呀，如果很不巧的，林开博喜欢她，她喜欢陆鑫，而陆鑫喜欢……那会很有趣吧。 　　可惜，也幸好。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可林开博的不知情让她又怀有希望。万一，他放弃了呢？这种心态很像输红眼的赌徒，下一把也许就翻身了呢？ 　　的确有翻身的机会。 　　家中的长辈都知道张立夏喜欢陆鑫，这是喜闻乐见的事情。杨家和陆家联姻，强强联手，又不用赔上小辈们的幸福。恩，很值得普天同庆。 　　至于陆鑫，谁管他呀。 　　照陆爸爸的话说就是：张立夏那么好的女孩，肯嫁给他，那是他三生有幸。 　　何德何能。 　　张立夏庆幸陆鑫喜欢的是林开博了。让他无视自己，让他拒绝自己，让他把自己当妹妹，哼。看着他在长辈们面前吃瘪的样子，她就解气。 　　可是，解气过后呢？ 　　这婚不能订，这亲不能结。 　　因为，那样，就没意思了。 　　“……舟舟，我放弃了能嫁给他的机会诶。我厉害吗？” 　　“很厉害。” 　　“那我们吃辣条庆祝吧。”张立夏突然提议，可是又否决，“不行，搞不好你又进医院了，我哥不得打死我。”她瑟缩了下，脸上的表情却表示她一点也不怕。 　　上次不知道周舟发什么疯，大晚上回来后又蹦又跳的。抓住她摇呀摇，嚷着要吃辣条，还要配可乐。很是兴奋，张立夏才不扫她的兴。舍命陪君子的后果就是半夜两人一起肚子疼，连送医院的人都没有。 　　不得已给杨帆打电话。 　　反正从此以后，杨帆就禁止她们两个吃辣条。 　　明面禁止，有毛线用！这是周舟当时差点出口的内心os。 　　杨帆却是看出她的心思：“是不是想着私下吃，反正我也管不着你，恩？” 　　周舟飞快摆手：“不是～” 　　杨帆无奈。 　　“你呀，就欺负我拿你没办法对吧？” 　　“诶？” 　　周舟看他，很是震惊这种话怎么会从他口里出来，而且她没欺负他呀。 　　她呆呆望着他发愣的样子，杨帆很是喜欢。他轻笑，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虽然没办法，不过你还是乖乖听我的，不准再吃了好不好？” 　　“好。” 　　“答应了就得做到，不能阳奉阴违。” 　　“额～” 　　“恩？” 　　“好。” 　　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他道：“真乖。” 　　“话说你昨晚为什么要吃辣条？” 　　“额，这个～” 　　“因为我亲了你？” 　　“不是！” 　　“太兴奋了？” 　　“没有！” 　　“那再来。” 　　“不要～唔～唔……” 　　唉，往事不堪回首。周舟也瑟缩了下，辣条，她绝对不会再碰。 　　“对，你哥会把你给打死，然后狠狠教训我一顿。”周舟笑着说，“所以我们还是去吃鸡腿和啤酒吧。” 　　“现在溜出去？” 　　“好。” 　　大晚上的，又临近期末了，阿财烧烤摊上的人还是蛮多的。 　　周舟和张立夏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月亮正好在她们的后面。 　　说是要喝啤酒，但周舟不敢多点。说是庆祝，只怕张立夏就光喝酒了。 　　结果也没错。坐在显眼位置的学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畅谈未来。黑夜里，他们格外的意气风发。周舟支着脑袋，看着张立夏饮酒，风不断把他们的声音吹过来。 　　“没酒了，老板——” 　　周舟截过她的话：“上可乐。” 　　张立夏不高兴了，用叉子戳着肉，“不是说出来喝酒吗？我要喝酒，酒！” 　　“姐姐，再喝就醉了。” 　　“这是啤酒，又不是白酒，怎么会醉？” 　　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周舟说：“酒太苦了，还是可乐甜。” 　　“苦？”张立夏摇头，“一点也不苦。周舟，我要走了。” 　　周舟问：“去哪？” 　　张立夏答：“巴黎。” 　　周舟无言。 　　张立夏晃着杯子：“要陪我喝酒吗？” 　　“不能不走吗？” 　　“不行，我曾经弄丢了一样东西，我要去把它给找回来，我得把它找回来才行。找回来，”后面的话张立夏说得越来越小声，“它一定很生气，我那么久都不去找它，会很难过吗？等我那么久，我那么久都不去找你，你会很难过吗？对不起……” 　　“张立夏，我陪你喝。”周舟说，“你要喝多少，我都奉陪到底。不醉不归。” 　　“醉了也不回去。” 　　“好，不回去。” 　　张立夏酒量好吗？不好吗？周舟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人要醉，那么酒也没办法。 　　还是没办法喝酒至天明。老板要收摊了。那些意气风发的学生已经走了，月亮也走到她们的前面来了。 　　校道上，张立夏走着直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周舟走在她旁边，吹过的冷风让她脑袋清醒了些。 　　之前杨帆发短信过来，问她：“睡了吗？” 　　她怎么回的？哦，想起来了，她回：“睡了吧。” 　　“在哪？PS：不准扯谎。” 　　“在陪你妹！” 　　在看到这条短息的时候，杨帆内心是无语的。诶，他用小手指挠挠眉：“以后不准这样说话。” 　　“说实话也不行吗？” 　　杨帆觉着他迟早会被她给气死。明明长得一脸无害样，偏偏那么能磨人。 　　“行。”他回道，“帮我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 　　“恩恩，知道了。” 　　杨帆就该知道她这样子的语气是在敷衍他呀。 　　诶，大清早的，要不是他，他睡得不好，早起了顺便出来走走。那知道这两位姑娘睡在马路上的，可就不止环卫工叔叔了。 　　“喂，”他用腿踢踢她们的脚，“起来！” 　　周舟是先醒的，她坐起来，意识还未清，“干嘛？” 　　“你说干嘛？”杨帆在她边上蹲下，“睡在马路上？行呀，嫌命长是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谁睡在马路上了，我明明是在——”周舟停下了，她怎么会在？啊，昨晚说是走累了，她们就坐下来休息，休息休息着就走不动了。然后她们两个就决定谈话到天明，可是不知怎么睡着了。 　　见她总算清醒了，杨帆气消了一点。他双手抱臂，凉凉问道：“说呀，明明是在哪？” 　　“额，”周舟看他一眼后，低头嗫嚅道：“校道上，不是在马路上。” 　　“有区别吗？” 　　“有。”周舟小声辩解，“在马路上比较危险，学校不会～” 　　杨帆被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对不起。” 　　 ☆、16 　　杨帆懒得理她。 　　转而看向仍在地上躺尸的张立夏，面色不善，声线清冷：“还不起来？” 　　头好痛，她不想起来怎么办？ 　　她是早醒了的。原本想着周舟能够搞定她哥，那就没她什么事了。谁想这个二愣子，也不想想面前站着是谁，那是杨帆，她哥。别人可以糊弄过去，但在杨帆面前，有错就要认，挨打就站定，不然铁定死得更惨。 　　在心中默默为周舟哀默三秒，也顺便为自己划十字后，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丝毫不含糊地抓住了杨帆的手臂，可怜兮兮望着他：“哥，我错啦。” 　　杨帆看了眼周舟，抽动着手臂，皱眉道：“先放开。” 　　张立夏摇头：“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松开。” 　　抽不回来，杨帆也由着她了。他又看向周舟，然后对着张立夏说：“胆子不挺大吗？命不是你自己的吗？还需要我原谅？” 　　“不，哥哥。”张立夏也看了眼周舟后，对着杨帆说道，“我错了。我应该打电话跟你报备，害你那么担心，还让大嫂露宿街头——” 　　“行了，”杨帆打断她，“知道错在哪吗？” 　　“……带坏大嫂。” 　　杨帆叹了口气，伸手揉上她的脑袋：“自己呢？” 　　“我已经长大了，而且哥哥已经有舟舟了。” 　　兄妹两人同时看向坐在地上的周舟。一瞬间的清醒刺激后，周舟的脑袋又浆糊了，迷蒙着眼睛打着呵欠听他们对话。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这个样子倒是挺乖。 　　这幅模样令杨帆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颇为无奈的转回视线，他对张立夏说：“长大了我就管不着你了，恩？” 　　“……不是。” 　　“那回去给我写份检讨。” 　　“啊？” 　　“有意见？” 　　初晨的太阳出来了，阳光还不强烈，张立夏笑得明媚。 　　她说：“哥哥没有变呢。” 　　杨帆想说其实很多人都没有变，却只是扬起手拍拍她的脑袋：“回去了。” 　　“恩。” 　　周舟是被杨帆拽起来提溜着拎回去的。他倒是想把她扛起来，省事。奈何周舟这个不省心的，张立夏在后面看得是提心吊胆，却又幸灾乐祸着全程黑脸却是一脸无可奈何样的杨帆。 　　好不容易到了她们宿舍楼下，杨帆一口大气还没出完，周舟又出幺蛾子了。 　　“去哪？” 　　杨帆捉住她的手，忍着脾气问道。 　　周舟摇摇头，试图把脑袋里的困意和痛感晃掉。她呆呆站了一会，才回答说：“上课，今天是阿威的课。” 　　阿威？杨帆挑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看向张立夏，张立夏解释说是一个变态到扭曲的教授，以前一定是乖乖学生，从未逃过课，所以才会当讲师来报复，试图让他们没有一个完美的大学生活。 　　毕竟没有逃过课的大学生涯是不完整的。 　　说完，张立夏缩缩脖子，要是以前，她肯定还是有几分忌惮着阿威。可是现在，她要转学了，啦啦啦，她才不怕呢。 　　她不怕，周舟却是怕的。好不容易熬到学期末，功亏一篑的话也太惨了，比煮熟的鸭子飞了还可怕。 　　额上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跳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杨帆一把把周舟扛起来，朝张立夏示意后转身便要走。 　　出于人道主义，张立夏拦下杨帆：“哥，你要带她去哪？” 　　无视周舟的挣扎，杨帆云淡风轻道：“她不是要上课吗？” 　　咽下唾沫，张立夏再次人道主义的开口：“她喝多了，说胡话呢。” 　　“我看她挺清醒的。” 　　留下这句话后，杨帆面无表情的扛着周舟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周舟还在挣扎着，“你放开我……” 　　杨帆一巴掌拍上她的屁股，“不怕惹人围观的话继续闹。” 　　周舟安静了。可能是被那一巴掌给吓傻了，也可能是怕吃瓜群众的围观。 　　可是，这样好难受。 　　于是消停一会后，周舟用手指戳戳杨帆挺直的背。也不开口，戳一会停一会，戳一会停一会。 　　杨帆无奈了。 　　“怎么了？” 　　“难受，想吐。” 　　“……快到了。” 　　杨帆的车停在学校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离周舟宿舍楼不远，也远离主校道。因此一路上他们并没有接收到很多群众了然目光的洗礼。 　　把周舟放在副驾驶座上，并系好安全带后，杨帆走向驾驶座。他一进来，周舟的眼睛就对上他的，茫然又无辜极了。 　　呼吸一窒，杨帆不自然的咳嗽。放低了声线，他问她：“又怎么了？” 　　周舟静静看他，良久才出声两字，“头疼。” 　　“活该。”杨帆伸手去敲她脑门，“让你喝酒，让你夜不归宿，痛死活该。” 　　“……疼。” 　　周舟捂着脑门，好不委屈地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杨帆说完别开眼，平复了下心情后，启动发动车，开车走了。 　　“我们去哪？” 　　眼看着车驶出学校，周舟开口问。 　　“你不是要去上课吗？” 　　“课室在里面呀。” 　　“你不困？” 　　“困。” 　　“那就乖乖睡觉，到了我叫你。” 　　“你生气了？”虽是疑问句，周舟却是用陈述句说出来的。 　　认真开车的杨帆抿紧唇，他道：“没有。” 　　她却说：“真的生气了。” 　　杨帆瞥她一眼：“没有。”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说完周舟把头挨向椅背，视线流连在窗外。 　　杨帆默默看她一眼后，继续开车。 　　“我第一次喝那么多酒。” 　　很久，久到杨帆以为周舟睡着了，周舟轻声开口了。 　　杨帆抿紧唇，没说话。 　　“是啤酒，度数应该不高，可是好苦。张立夏说她要离开了，我问她能不能留下，她说不能，她说她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要去把它找回。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我没问，可是我知道那一定很重要。恩，很重要。我在想呀，我有没有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好像没有，我好像什么都没有。那是件很悲伤的事吧？如果所有人到最后都会离开，那我什么都没有。” 　　周舟是背对着杨帆说这些话的，她看着窗外车流，而他偶尔看着她。 　　在一个红灯前，他停下车子，拉过她的手，轻轻啄她的手背。他说：“我不会离开，你还有我。” 　　“你也会离开。” 　　周舟声音轻而坚定。 　　“我不会。” 　　杨帆的一贯清冷的声音，为他说出的话增添了很多很多很多的信服力。 　　周舟没有反驳他，因为她睡着了，呼吸浅浅。 　　 ☆、17 　　这是一个梦。一个尽管经历时如此清晰，但醒来后便忘了的梦。 　　周舟坐在床上发愣，陌生的触感里有熟悉的气息。天花板很高，即使站起来，伸直手臂还是触碰不到。地板是木质的，带有树木独有的纹路。周舟呆呆望着，想要抓住那片记忆，可是是梦，就该是转瞬即逝的。 　　杨帆进来时便看见周舟在出神。以往他每次打电话给她时，她醒来便是这幅模样吗？郁结的情绪疏散了些，他放轻了脚步。坐在床尾上，他大掌覆上她的脑袋，揉了揉，语气不自觉轻柔：“醒了？” 　　把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拨弄下来，周舟看向他：“这是哪？为什么我会在这？” 　　杨帆正揉捏着她的手心，听到她的话，加重了手上力道。他轻哼：“你说呢？” 　　一点也不听话，哼。被抓包了也不乖乖的，成心欺负他，就仗着他拿她没办法是吗？思及此，杨帆有些怨气的张嘴咬了她的手背。不重但也不轻，周舟眉稍轻蹙，思维渐渐清晰。 　　“我昨晚和张立夏喝酒。” 　　“恩。” 　　“老板收摊了我们就回去了。” 　　“是直接回去的吗？” 　　周舟摇头，“好像走累了，在路上坐了一会，然后然后就到这里了。” 　　“你倒是会省略过程说结果，”杨帆瞪她，“怎么到我这的，恩？” 　　周舟想了一会，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跟踪我！” 　　毫无疑问脑门又是一下，杨帆怒道：“你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啊？” 　　周舟捂住被敲疼的地方，见他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呼疼，只是弱弱问道：“不是吗？” 　　杨帆反问：“是吗？” 　　周舟低下脑袋，嗫嚅道：“我忘了～” 　　“真忘了？” 　　“想不起来了，像做梦一样。” 　　“你呀，”杨帆无奈了，“敢情喝断片了，酒疯还能隔夜发的。” 　　听他语气软了，周舟抬头看他，抱怨了一句：“……啤酒好苦的。” 　　杨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没好气说道：“苦还喝那么多。” 　　“没多少，”周舟说，“而且不难喝。” 　　“你还喝上瘾了。” 　　“……没有，”周舟顿了一下说，“张立夏要离开了。” 　　“舍不得？” 　　“有点。” 　　杨帆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先去洗漱，在周舟乖巧应好后就离开了房间。 　　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的周舟又坐了一会后，才从床上下来。 　　地板有些凉，却是真实的。她慢慢让脚适应地板的温度，完全适应后才发现落脚的边上就放着一双棉拖鞋。眨眨眼睛，她偏头看向门外，不用想也不用问，洗漱台上一定放着属于她的牙刷和毛巾吧。 　　抑制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周舟想，更喜欢他了呢。 　　光着脚丫子跑去浴室喜滋滋刷牙，慢吞吞刷到一半才终于想起忘掉了什么事——我天，今天是周四！振聋发聩的一声惨叫后，她加快了刷牙洗脸的速度。 　　听到尖叫声后立马跑上来的杨帆正好与慌张跑出房间门口的周舟相遇。 　　杨帆拉住她，“怎么了？” 　　“杨帆完蛋了，”带着哭腔，周舟拉住他的手就要往楼下跑去，“我要迟到了……” 　　奈何对这个房子不熟悉，又是焦急的，愣是拖着杨帆在长廊上来回跑。杨帆从她的碎碎念中已是明白过来她在着急些什么。也不急，任由她拖着他来回走。 　　终于是看到楼梯，周舟就要飞奔下去，却被杨帆按住了。他是怕她走太急，在楼梯上摔倒可不是好玩的。 　　“怎么了？我要——” 　　杨帆打断她，“已经一点了，下午。” 　　周舟的反应先是瞪大双眼，但杨帆又不可能用这个逗她，最后只能是愣愣的，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台阶上坐下。 　　见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杨帆好笑：“有那么严重吗？” 　　“有！”她仰头看他，“我又得重修了，我已经挂过一次了，我不想上阿威的课了。” 　　“那便不上了。”他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起来，地上凉。” 　　心灰意冷的周舟任由杨帆把她带到一楼的沙发上。还未回神，杨帆已经倒了一杯水给她。 　　双手接过，周舟捧着杯子，愣是半天才喝完。 　　从她手中拿过杯子，放在茶几上，杨帆看着她仍然有气无力的样子，脸上挂满笑意：“很难过？” 　　周舟重重点头：“恩。” 　　杨帆耸肩，“那也没办法了。” 　　闻言，周舟欲哭无泪，只能是认命的把头靠在杨帆肩上，去抚慰幼小的受伤心灵。 　　杨帆倒是很享受这种状态，到底是舍不得饿着她了。他把她的头扶正，安抚性的亲亲她额头：“好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去，”周舟拒绝，“没心情。”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起身的杨帆又坐回去了。他捏捏她掌心：“你吃饭还看心情？” 　　周舟只是看他：“……” 　　好吧，杨帆用小尾指挠了挠眉，只能问：“不饿吗？” 　　周舟摇头：“不饿。” 　　杨帆顺着她的头发：“是没胃口？还是因为没去上阿威的课？” 　　“我才不想上他的课呢！”周舟说，“可是不去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我明年还得重修他的课。” 　　“他有那么可怕吗？” 　　“有！” 　　看她说得坚决，杨帆只能换个说法：“那不是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不用重修吗？” 　　“……” 　　周舟又仰头看他。杨帆被看得心虚，好吧，她连纯靠运气的飞行棋都没赢过一次。还能指望那小概率事件发生在她身上？ 　　“好啦，”他把她环在怀里，“我已经帮你请假了。” 　　“骗人，他才不接受假条呢！” 　　“……”杨帆用力捏她的掌心，把头靠近她，呼吸喷薄在她脸上，“连我也不信，恩？” 　　有些痒，周舟往旁边躲着，“不是不信，是递了假条也没用呀，阿威会无视任何理由的。他说那都是借口，不要为失败找借口。” 　　杨帆揉捏着她的掌心，头往她躲的方向靠去，声线微低：“那他有说过要为成功找理由吗？” 　　由于躲他，周舟身子渐偏，眼见就要躺倒在沙发上了。她用一只手抵制杨帆的靠近，艰难答道：“有。” 　　杨帆笑：“那你可以找找你为什么可以请假成功了。” 　　 ☆、18 　　柔软的沙发还未深凹，周舟的头已经靠上沙发扶手了。仍旧挣扎着，她的双手抵在杨帆的胸膛上，阻止他的更近一步。 　　杨帆对此丝毫不在意。他扬着眉，一只手仍揉捏着她的掌心，另一只手探上她的额，温柔的将她跳跃的碎发挽着耳后。 　　碎发太短，他一遍遍顺着，极有耐心，等她的回答。 　　气氛太过暧昧了，周舟眨着眼，开口试图将凝固的空气流转。 　　“找成功的理由是吗？” 　　“恩。” 　　“因为你假公济私，滥用职权，擅离职守，威逼利诱——” 　　听着从她嘴里吐出的一个个词语，杨帆笑了。周舟却怂了。可他没让她停，周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继续数成语。 　　能感到身下被他禁锢的人儿微微的抖动，害怕了还敢往下说？很好。杨帆眯眼看她，身上的危险气息半开，他低头一口重重咬上她的耳垂。 　　一瞬间，她就僵硬了，也没声了。 　　细细啃咬着她的耳垂，杨帆往她耳朵里吹气，声音带着蛊惑：“怎么不说了，恩？” 　　周舟哪里受得了这个，她浑身僵硬着，触觉却越发敏感了，根本不敢说话了。 　　杨帆不知道是对她这个反应满意还是不满意，反正他又咬了一下，又问了一遍，极耐心极温柔。却吓得周舟眼泪快要出来了。 　　只听她哇的一声，也没有哭出来，只是突然抱住他，委屈着一张小脸惨兮兮地说：“我错了～” 　　始料不及她的动作，被她抱住的刹那，杨帆身体也僵了僵。很快恢复自然，他哭笑不得看着怀里的人。也只能轻声安抚，他顺着她的发，问：“错哪了？” 　　被他这么一问，怀里的人也愣了，她想了又想，“……我不知道。” 　　“……” 　　伸手去掰开她抱住他腰的手，让她的身子彻底贴合沙发。算半靠在她身上的杨帆用一只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留了一点点情的往她脑门上敲，他恶声道：“周舟，你就是欠抽！” 　　尽管杨帆手上留情了，周舟还是很痛呀。因物理上的疼痛眼里闪出泪花，周舟就张着那双闪着晶莹泪花的眼睛看他，也不说话。 　　看得杨帆是又心疼又心虚还懊悔下重了手。 　　很无奈的叹口气，他认了。低头在刚刚下重手的地方轻吻流连，唇慢慢下移。冰冷晶莹的泪珠还未得及落下，便被他含入口中，有些苦涩，转瞬化为甜。 　　他的手很安分。一只曲成肘，支撑着身子，不让她承受他全部的重量；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脑袋上，手指有意无意的顺着她的毛发。 　　从眼睛下来，便是鼻子，再流连一会，然后就是唇与唇的接触了。 　　他们吻过多少次，周舟早就记不清了。尽管早已熟悉了他的味道，每一次接触，她还是会紧张。就像现在，像以往每一次，她的两只手，都会紧紧拽着他衣服两侧的下摆。 　　他先是细细描摹着唇瓣的形状，待她贝齿微开时，唇舌立马长驱直入。先是重，他在释放情绪，有着惩罚的意味。 　　他真的很生气。早上的事，明明乖乖认个错就好了，还跟他犟，跟他贫。好不容易把她带回到宿舍楼下吧，还吵闹着要去上课，也不想想，都那样了，还怎么上课！要是他不把她带到家里来，而是直接让张立夏带她上去睡觉，她肯定会给自己出幺蛾子的。 　　想着，杨帆又加重了这个吻。 　　在车上，她乖下来。可她又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待要细问，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睡着了。他能怎么办？只能憋着一股气把到家后仍睡得香的周舟抱去他的房间，让她继续睡。坐在床沿上揉捏着她的脸，也丝毫不见醒的状态，他估摸着她会睡很久，便索性起身下楼拿取车钥匙又开去学校，把她嘴中心心念念的阿威解决掉。 　　否管他用的啥办法，反正最后就是搞定了。 　　回来的时候，周舟仍旧睡得香甜。想着差不多快到餐点了，又出了门，去趟超市，带着两三袋蔬菜和肉类回来。杨帆没做过饭，但吃过猪肉还得见着猪跑呀？想当然的很简单的事，网上还有教程呢。 　　他家厨房没开过火，但锅碗瓢盆样样俱全，该有的厨具一样不落。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过程是凄惨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阴沉着脸把一盘盘经他手的菜给倒掉，他觉着外出吃饭方便省事。也没心情把厨房恢复原样了，反正明天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就洗净了手，摘掉了围裙，蹬蹬的上楼了。 　　不得不承认，见到周舟刚睡醒模样时，他的心情是有变好一点，脸色也不自觉柔和了的。可是她突然就忘了早晨的事了，杨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应该是忘了吧。 　　杨帆加深了这个吻，力道放松了，却更缠绵悱恻了。 　　他怕她在车上说的话，她说他也会离开。她怎么能如此笃定呢？她又不是他，怎能如此笃定说出口呢？他不会离开的，绝对不会离开她。 　　是有庆幸的，庆幸她忘了。可还是生气呀，怎么能就这样忘了呢。发酒疯都比别人迟缓的家伙，竟然还给他喝断片了。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周舟已经不能呼吸，杨帆才离开她的唇，埋首在她颈项里。 　　“杨帆……”周舟唤他，两只手仍拽着他衣服下摆的两侧。 　　杨帆的手依旧放在她脑袋上，他轻抚着，“我不动，一会就好。” 　　杨帆没动，周舟知道。可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颈项上，还是会痒。她想要开口，杨帆却先她一步出声了，“你也别说话。” 　　“……” 　　好吧，周舟很识相的乖了。 　　然后就那样静静的，秒针一哒一哒的走着，一圈又一圈，不紧不慢。周舟以为他们会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先是杨帆的。 　　周舟惊讶：“你还没吃饭？” 　　杨帆有些烦躁，该死的肚子！他闷声答道：“恩，没胃口。” 　　额，周舟不信。难得福至心灵的想到应该是由于自己，所以她抿了抿唇，“……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杨帆揉揉她的脑袋，拉着她坐起来，“饿了么？” 　　她还没答，肚子就先咕噜噜的响了。 　　周舟有些囧，低下了脑袋。 　　杨帆心情却莫名愉快起来，“想吃什么？” 　　晶亮着眼睛，周舟答：“烤肉！” 　　 ☆、19 　　寒假快要来临时，张立夏走了。 　　她拒绝了所有人，也预先告别了所有人。在机场的离别，她只想留给一个人。一个至今梦起来还是会痛到窒息然后醒来的陆鑫哥哥。 　　“喂，……我要走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才传来一声低低的“恩”。 　　张立夏歪头，手指搅着头发，“你能来送我吗？” 　　这次没有停顿，电话里的人声音依旧低沉，他问：“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十点钟，我在哥哥家里等你。” 　　他说：“……好。” 　　“陆鑫哥哥，”张立夏唤他，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你只能一个人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张立夏的掌心沁出了汗，在炎炎冬日里。 　　他说：“好。” 　　是松了一口气吧，张立夏莞尔，乖巧的跟电话里的人说明天见。 　　挂了电话，张立夏开心得不明所以。于是她跳到沙发上去摇杨帆的胳膊，“哥哥哥哥——哎呀，你别弄了，要不要来一场网球对决呀——陪我打嘛，我明天就要走了，走了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原本就是把时间空出来陪她的杨帆终于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下了。他看着眼前的妹妹，突然发现他已经被周舟训练的心如铁石了。对于张立夏的撒娇，他心中竟不泛起一丝波澜。好吧，之前基本也是无动于衷的，只是对于自家的妹妹他是愿意纵容的。现在也一样。 　　“东西都收拾好了？” 　　“好了。” 　　杨帆拍拍她的头：“走吧。” 　　“哥哥最好了～” 　　一局又一局下来，张立夏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哥哥绝对让她了。她喜欢打网球，而且打得也不错。但毕竟男女体力有别，所以每次她约杨帆他们打球时，只要对上她哥，她一定被虐得很惨，非常惨。正所谓越挫越勇，匹夫有责，一来二去的，在球场上，她就跟她哥杠上了。 　　很难得，今天哥哥对她有绅士风度了，张立夏自然越打是越兴奋。直至夜幕降临，杨帆收起球拍，才结束了这对决。 　　说是对决，倒不如陪练更准确。毕竟张立夏是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喘着气了，而杨帆只是出了薄薄一层汗而已。 　　他走向她，给她递了瓶水：“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饭。” 　　张立夏接过水，小口小口喝了几次后，才调侃问道：“杨帆师兄是今天都陪我吗？” 　　“是。” 　　“那舟舟呢？” 　　“如果你想见她的话，我们等下可以接她一起去吃饭。” 　　“别！”张立夏摇头，她已经跟她道别过了，跟很多人道别过了。再次见面应该要在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才会有重逢的喜悦，而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 　　吃饭的时候，杨帆问了一个问题，也是后来周舟想要问的。 　　“为什么不等过完年再走？” 　　当时张立夏正在吃肉，闻言，朝杨帆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伸筷子夹了一片肉继续埋头苦吃。 　　一顿下来再无言语，气氛却是融洽的。 　　“哥哥听过皇帝的新装吗？”在回去的路上，张立夏还是开口了。 　　“听过。” 　　“我现在就是那个皇帝，”张立夏笑，“而爸爸妈妈是能织出天底下最美丽布料的骗子，陆鑫哥哥的爸爸妈妈也是骗子，不同的是他们不认为自己在撒谎。连自己都不自知的谎言会很真实吧？呵，而我渴望美丽的衣服，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会在他们的笃定下渐渐相信。我会听到很多赞美布料华丽漂亮的语句，因为四位骗子的缘故。然后衣服很快做好了，我知道我看不见它，可是所有人都说它很漂亮，把它织出来的骗子们也迫不及待让我穿上试试。最后我穿上了。哥哥，你猜，诚实的小朋友会什么时候出现呢？” 　　杨帆开着车，眼睛专注望向前方，耳朵却把张立夏的话一一收进心里。他抿紧唇，没说话。 　　“而且，更糟糕的是，除了我们几个，所有的人都会看见那漂亮的衣服，因为在他们眼里那是存在的。只有我看不到，你们看不到。可是哥哥不会阻止我去穿，你会替我守住幸福。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诚实的小朋友一直都在。他冷眼旁观着，他只是不戳穿我的演出，他并不会爱上赤身裸体的我。” 　　“哥哥，我渴望那件华服，”张立夏说，“所以我不能回家，不能回去过年，于我而言那诱惑太大了，我怕我把持不住。” 　　所以不去触碰，甚至远离。而且，张立夏缩缩脖子，“而且一生都活在谎言中太可怕了，我才不要过这种生活。” 　　听到最后，杨帆松了一口气。他说：“不愧是我妹妹。” 　　“那当然。”张立夏朝他挑眉，得意洋洋，却又好奇，“不过哥哥，如果我真穿那华服出去招摇，你真的不会阻止？” 　　杨帆有些不太确定，他说：“不会吧。” 　　“为什么？” 　　杨帆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陆鑫即使不爱你，也会待你好。” 　　“我知道，”张立夏说，“还是相敬如宾的那种呢。可是我不要，太恐怖了，比对我不好还恐怖。” 　　杨帆笑笑，不置可否。然后就把话题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张立夏起得极早，要做的事情极多。 　　洗漱，洗澡，洗头，敷个面膜，然后吹干头发，把之前就订好的衣服换上，再来就是坐在摆满瓶瓶罐罐的化妆台边上，对着镜子，细细描摹着脸上颜色…… 　　张立夏本就生的极美，这样一番细致装扮下来，就更不得了了。 　　反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杨帆看着娉娉婷婷走来的张立夏，愣了，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就笑了。他记得他跟周舟说过女为悦己者容，可惜那个家伙太懒了。诶，突然心有点塞。 　　看着他脸上多变的表情，张立夏有些紧张，于是问道：“不好看吗？” 　　“什么时候舟舟能学学你就好了。” 　　张立夏看着他，不明所以。 　　“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打扮成这样子了。” 　　张立夏耷拉下脑袋，有些郁闷：“果然不好看吗？” 　　“……” 　　杨帆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的，于是说成通俗易懂的人话，“特别好看，就像穿上新装的皇帝一样。” 　　自动忽视他的后半句话，得到哥哥的认可，张立夏笑成一朵花，更好看了。 　　 ☆、20 　　在九点半的时候，杨帆公寓的门铃响了。 　　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数头发的张立夏眼睛一亮，她抬起头，望着清脆铃声响起的方向，整整头发就要冲出去了，却被杨帆一把拽回沙发上。 　　张立夏不满：“哥哥！” 　　“能不能矜持点了？”杨帆不客气地敲上她的脑袋，“我去开。” 　　闻言，张立夏乖乖坐好。却还是在杨帆去开门的时候，跟在他身后。杨帆懒得说她什么了，直接大手一挥，把门打开了。 　　毫无意外，门外站着的是张立夏心心念念的人。 　　杨帆简单打了个招呼：“来了？” 　　“恩。”陆鑫简短答道。 　　“进去吧，”杨帆说着把手搭在陆鑫宽阔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看着他又看向稍稍有点手足无措的张立夏，“你们好好聊聊。” 　　陆鑫点头：“恩。” 　　看着把陆鑫让进来，自己却让出去的杨帆，张立夏有些急了，“诶，哥你不进来吗？” 　　“不了，”杨帆笑，“我去看舟舟。” 　　张立夏向陆鑫抱怨着见色忘友的哥哥以缓解两人之间莫名奇怪的氛围，心中却也是了然哥哥猜到她的心思。有些话的确该说清楚，不然离开了会有遗憾吧？张立夏是这样想的，所以她选择了最后才跟陆鑫道别，也道别自己的？额，初恋？ 　　管它呢，反正她把陆鑫迎进来坐下后，相对无言。 　　可怜最后还是陆鑫挑起了话题：“吃过了？” 　　正在绞尽脑汁想该做什么说什么的张立夏闻言，抬头看他，一会之后才摇头道：“没有。” 　　“想吃什么？” 　　听到这个，张立夏来了精神，她晶亮的眸中闪着期待：“想吃什么你都给我做吗？” 　　默了默，陆鑫点头：“可以。” 　　不过，陆鑫有疑问，他望向厨房，“有食材？” 　　“当然有，”张立夏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 　　好像一激动暴露了什么，忐忑看他一眼后，张立夏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陆鑫也没戳穿她，径直往厨房走去。张立夏看见他动，也就得逞的跟上去了。 　　虽说是早有准备，到底张立夏没有太过分，或者说是得寸进尺的乞望着陆鑫给她做满汉全席。她只买了很少的食材，冰箱的一格子都塞不满。 　　陆鑫粗略看了，把它们拿出来，“牛肉面？” 　　张立夏点头：“是。” 　　“很快就好，”陆鑫对张立夏说，“你去餐桌等。” 　　张立夏不想走：“不用帮忙吗？” 　　“不用。” 　　没有赖着不走，张立夏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陆鑫亲手给她煮的牛肉面。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有刀砍向砧板的咚咚声，然后有水开了之后咕噜咕噜的冒泡声。煮开了的水，蒸汽一下子就涌上来了，氤氲着陆鑫高大的身影，让一切变得不真实。但那些水汽又很快被抽走，让陆鑫的轮廓在朦胧中渐渐清晰，明确…… 　　张立夏用手撑着脑袋，视线始终不离他。但就像陆鑫说的，一碗牛肉面很快就好。 　　张立夏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一大碗牛肉面，手上的筷子却始终不动。她看向坐在旁边的陆鑫，“你不吃吗？” 　　陆鑫说：“我吃过了。” 　　“看起来很好吃。” 　　“恩，趁热吃。” 　　“好。” 　　秒针一哒一哒走着，不紧不慢。张立夏一口一口吃着，不急不缓。陆鑫坐在边上，眼眸漆黑，似在想些什么。安静而又躁动，室内的一切都那么恰如其分的矛盾着。 　　一大碗牛肉面，张立夏愣是吃得汤渣都不剩。 　　陆鑫给她递过餐纸，然后端起她吃得干净的碗筷进厨房清洗。张立夏也跟着进去了，看着他，看着水流从他手中流过。 　　一副碗筷，很快就洗好了。 　　“陆鑫哥哥，”张立夏轻轻唤他，“我能抱你一下吗？” 　　擦拭碗筷的手一顿，陆鑫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碗筷擦干，然后放回原有的位置后，他才转身面向她。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一秒，两秒……张立夏没有半点躲避，迎视着他的眼睛里，有不妥协的固执。 　　“好。” 　　下一秒，张立夏就撞进他的怀里。 　　梦寐以求的怀抱，说不清什么情绪，张立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张立夏才闷闷出声，脸依旧埋在他的胸膛里。她说：“陆鑫哥哥，我喜欢你。” 　　陆鑫叹了口气，一直不知道往哪摆的手，放在了她的背上拍着，有安抚的味道。他答：“我知道。” 　　“我要走了。” 　　“我知道。” 　　“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陆鑫沉默。 　　张立夏继续说着：“你在内疚对吗？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喜欢你呢。如果重来一遍，我还是会选择待在你的身边。但是我还是做错了，我不应该抛弃它的。” 　　陆鑫知道“它”是舞蹈，或许说是一个梦。 　　“我要去把它给找回来。”张立夏仰头看他，“你说它还会要我吗？” 　　“会。” 　　“所以，陆鑫哥哥，”张立夏踮起脚尖，把唇贴上他的。如此触不及防，待陆鑫反应过来时，张立夏已经离开了。她朝他莞尔：“以后我不喜欢你了。” 　　陆鑫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像是在确定？张立夏摸不准他的情绪，他漆黑的眸子像是黑洞，没有泄露半分。良久，他揉揉她的脑袋，像一个哥哥对着妹妹，他说，“该走了。” 　　办完托运后，也差不多要检票过安检了。 　　陆鑫拍拍她脑袋，“进去吧。” 　　张立夏点头，然后向前走。人很多，她排着队，很无聊的回头看，陆鑫还在原地。 　　脑袋突然抽了，她突然跑向他。在他面前站定，言笑晏晏，她问：“我漂亮吗？” 　　有点搞不清楚她要干嘛，陆鑫诚实道：“漂亮。” 　　张立夏却没有很开心，反而吐槽：“漂亮有啥用，你又不喜欢。” 　　“……” 　　“陆鑫哥哥，”张立夏朝他伸出手，“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陆鑫拍了一下，说：“一直都是。” 　　张立夏笑，“那说好了哦，你不能移情别恋，林开博那个笨蛋很容易就搞定的。” 　　“恩。” 　　“那我走了，拜拜。” 　　“一路平安。” 　　这次张立夏没有回头，她往前走着，一步步远离喜欢的他。却突然被叫住。 　　“张立夏！” 　　不想回头的，脚上却生了根，还是回头了，笑容明媚。她问：“什么？” 　　“谢谢你。” 　　张立夏看着他笑，笑着摇头，笑着转身，笑着落泪…… 　　时间是否是治疗情伤的良药，谁也不清楚。可张立夏只要不面对陆鑫，不想起陆鑫，就还是那个张立夏。张扬，明媚，有着大小姐脾气，被所有疼爱她的人宠成公主。 ☆、21 　　冬日里，阳光笼罩下的校园是肃穆的，却并不很安静。 　　期末的缘故，每一天都有考试。学生们被安排在教学楼内大大小小的课室里奋笔疾书，但只有笔下淌出的水墨是忙碌的。本来嘛，一个学期顶天了也不会比高中来得更差，考试时间再零零散散的一分布，学生反倒比之前悠哉。 　　当然，这不包括临时抱佛脚的，但也不排除心态特别好的。 　　今天，周舟有考试，在上午。杨帆来到学校的时候距离她考完还有一段时间。看着表，杨帆很自觉往阿凉糖水铺走去。 　　可能是念旧，可能是懒得换，总之他们在学校的碰面地点从未改变过。 　　本就出众的相貌，再加之是这里的常客，阿凉糖水铺的老板早就跟杨帆熟稔了。 　　“又来等女朋友啦？” 　　这不，他一进来，老板就笑着调侃道。 　　杨帆朝他笑笑，“恩。”然后就往最角落里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也是固定的，就像是专为他们而备的。 　　杨帆很随意地坐下，背靠着小抱枕，一只手倚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则滑动着手机屏幕。他看着屏幕，有时会抬头看向窗外，窗外不时有学生走过，三三两两，有些推着行李箱。 　　手指在无意识中点着沙发边沿，杨帆似才恍然，寒假要到了呢。那他和她是不是要一个多月不能相见了？会想念的吧，那个家伙。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周舟放松的往椅背一靠，看着满满当当的卷子，她呼出一口气，扬起大大笑容，又搞定一科。把试卷交给老师，周舟收拾着东西。下周一还有最后一科，考完了就可以回家了。想想挺愉快的，但又莫名有一丝失落。 　　摇掉脑中奇怪的情绪，她往阿凉糖水铺前进。 　　“考完了？” 　　“恩恩。” 　　“考得怎么样？” 　　周舟歪头想了一会，“反正不会挂科。” 　　杨帆笑，“那么厉害？” 　　“那是。”周舟接下他的话，喜滋滋看着他：“看在你女朋友那么厉害的份上，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却被杨帆敲了下脑门，“出息了，以不挂科为目标，还敢要奖励？” 　　“哼～” 　　周舟撇过脸，不理他。 　　用小尾指挠了挠眉，杨帆就着手撑着下巴的闲散姿势，嘴唇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盯着她的侧脸。看着她脸颊一鼓一鼓的把一杯橙汁喝尽。 　　把杯子往他面前一放，周舟恶声道：“看够没？” 　　杨帆朝她眨了下眼，眼中含着笑意。他说：“看不够。” 　　这话说的，周舟脸红了，气势也弱了。低着头默默用吸管戳了一会杯子后，她抬头看他：“我饿了。” 　　原本还期待着，毕竟她低头酝酿了那么久。果然呀，杨帆哭笑不得，就不能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用手去扯她的脸蛋，手感不错，杨帆一边捏一边问：“我是养了只猪吗？恩？” 　　“如果你想，你可以养一只乌克兰小乳猪呀。” 　　周舟一边回答他的话，一边把他作乱的手从脸上拨开，结果自己的手沦陷了。 　　“免了，”杨帆谢绝她的提议，“养你一只就够了。” 　　“我才不是！”周舟反驳，想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却是越挣扎被他握得越紧，“你放开。” 　　杨帆瞪她：“不想吃饭了？” 　　“我不饿了。” 　　“什么毛病？” 　　“没毛病！” 　　没毛病的周舟自是被杨帆修理了一顿，然后很愉快的一个人带着很不愉快的一个人高兴的吃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杨帆问周舟下午有啥安排，周舟说先回宿舍睡午觉。闻言，杨帆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叹了句：“说你猪你还真往那里靠呀？” 　　午睡怎么了？那是从幼儿园到高中，学校老师都致力培养的优良习惯，而她很好的把这个习惯保留下来了。周舟不想理他，瞪了他一眼，然后埋首啃饭。 　　杨帆也享受她吃饭的样子，所以也不闹她了。只是不时将盘中的肉夹到她盘里，对他的养猪事业乐此不彼。周舟已经懒得理他了，反正有肉吃，也就不是很抗拒他的喂食。 　　周舟最终还是没能回宿舍午睡。至于原因嘛，张立夏走了，那宿舍便只剩周舟一个人住。杨帆怕她受不了张立夏的突然离开，一个人待在那里会触景伤情，然后做出什么难以弥补的事……巴拉巴拉的一大堆废话，周舟满脸黑线的听着，然后就忘了挣扎。等她饶有兴味听完后，已经是被杨帆塞进了车里。她能怎么办？除了咬杨帆一口后，只能是被他带回了家。 　　这是周舟第二次来杨帆的公寓，一切都那么新鲜。恩，第一次的时候是睡着了被抱进去的，出来时也是被抱出来的，额，因为赶着去吃饭，所以并没有很好的参观。只大致扫了一眼，现在早忘光了。 　　作为主人，杨帆很尽责的带着周舟从一楼逛到二楼，最后到了他的卧室。 　　基本上所有的装饰，以及家具都是木质的。木质地板白色墙，灰色床单原色柜，既不高调也不朴实。巨大的落地窗，午后阳光透进来，周舟坐在藤椅上，暖洋洋地沐浴着天地精华。 　　“还满意吗？”杨帆突然问出声。 　　“什么？” 　　周舟没听清，打着哈欠回头看他。 　　杨帆走上前，在她身旁半蹲下。揉了揉她的发，他问：“很困？” 　　“还行，”周舟伸了个懒腰，“主要是阳光太舒服了，忍不住就让人想睡觉。” 　　的确舒服。杨帆忍不住就把周舟圈在怀里，细密吻着她的额头，他的声音有些低，“那要不要睡觉？” 　　“要～”周舟说，“可是你不能睡哦。” 　　“为什么？” 　　杨帆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因为你说吃完就睡的是猪！” 　　“所以你是承认了？” 　　杨帆弯腰，把她安放在床上。 　　“我才不是。” 　　“不是什么？” 　　杨帆抓起被子，帮她盖好。 　　“不是猪呀。” 　　“可是，”杨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已经照我的话说的做了。” 　　“你又不是圣人，说的话一定对吗？” 　　杨帆点头：“那我为什么不能睡？” 　　“因为，”周舟得意洋洋，“谁说的话谁就要对它负责，你嫌弃睡午觉的人，所以你不能睡午觉。” 　　杨帆服了她的逻辑，敲敲她的脑门：“脑袋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睡！” 　　“你看着我睡不着～” 　　杨帆能怎么办？除了咬上她的嘴唇厮磨一番后，只能是认命起身，去拉好窗帘，然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门外了。 　　 ☆、22 　　顿时暗下去的卧室，周舟眨巴着眼睛，数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太安静了。她用被子蒙上头，黑暗中，心跳如鼓。 　　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脑中是乱七八糟的画面，一帧一帧，却是乱序。任周舟心大，还是有些害怕、不是怕杨帆，只是，只是不能想象。想象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只要一点点火，可是火星沫子一直存在他们相处的空气中呀。 　　她是能接受的吧？和喜欢的人，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可是，不能想象呢。无论如何没办法想象，人设会崩的，形象会塌的。对。 　　陷入恐惧中的周舟渐渐累了，意识也朦胧起来，模模糊糊的就入眠了。 　　她睡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一睁开眼便看见用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她旁边的杨帆。 　　没有惊叫，她呆呆看着他，眼眸中带有醒来时应有的水雾，好不呆萌。杨帆忍不住伸手去掐她的脸，“醒了？” 　　“恩。”她迷迷糊糊的应着。 　　“你醒来时都这样的吗？” 　　“恩？” 　　杨帆眉眼中含着笑意，也坐起身来，把她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心上，偶尔低头用唇瓣轻轻触碰着，他问：“饿了么？” 　　问完，不待周舟反应，他先低低笑出声。这话说的，敢情他还真把她当猪养了？睡醒来就想给她喂吃的，欸。 　　“～你这只猪，哼～” 　　还未完全醒神过来的周舟软软反驳着：“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恩？”杨帆问，“树袋熊吗？一天能睡二十二个小时的小考拉。” 　　“考拉很可爱呀～” 　　“所以你是吗？” 　　“我不是，我更喜欢大熊猫，”周舟说着，小脑袋在他脖颈上蹭了蹭，“杨帆，你能帮我养一只熊猫吗？” 　　“……不行。” 　　“小小的就好。”说着周舟还用手比划了下，“这么小就好。” 　　杨帆被逗乐了，“再小也是国宝，不行就是不行，撒娇也没用。” 　　“那我想要皮卡丘。” 　　这个容易，杨帆点头，“好。” 　　周舟却接着补充：“我要会放十万伏特电的那种。” 　　“……” 　　杨帆只想咬她。这家伙，从来没跟他说过想要什么，现在一开口却是能把人给堵死，他张嘴把她的手咬了，还不如不开口呢。他送什么她收什么得了！ 　　手上的痛感再加上时间也差不多了，周舟回神了。 　　“你干嘛咬我？” 　　“因为你欠揍！” 　　周舟瞪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离我远点，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呀？” 　　杨帆反瞪回去：“你是我女朋友，我想亲就亲。” 　　“哼～”周舟朝他做个鬼脸，就往外跑去。 　　下了楼，她被杨帆揪住，灌了一杯水进去。灌完后，杨帆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你给我做吗？” 　　“恩，”杨帆手敲了一下桌子，“我不会。” 　　“可是我看见厨房有食材耶。” 　　“那是张立夏买的，”杨帆也看到了，他解释说，“应该是想让陆鑫给她做顿饭，但是没用完。” 　　“张立夏走了。” 　　“难过吗？” 　　“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不难过。”周舟说着，撸起袖子，往厨房走去，“我们把剩下的那些煮完吧。” 　　杨帆跟着她的脚步：“你会做饭？” 　　“不会，我没煮过饭。” 　　“那能吃吗？” 　　“不就是把青菜，肉，面和水一起放锅里煮嘛？”周舟看了眼食材，开始动手，“有啥难的呀？” 　　“说得容易。” 　　杨帆嘟囔一句，上次他也觉得简单呀，结果呢？但他也没去阻止周舟，反正她愿意煮，他就能扛着命去吃。 　　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外观不咋样，但出乎意料的好吃。 　　杨帆尝了一口又一口后，对周舟说，“你不是没做过饭吗？” 　　“我是没煮过饭呀，但面还是煮过的。” 　　因为把所有能下的都下完了，所以煮出来一大锅。周舟先吃饱，拍拍还在奋力吃完的杨帆，“慢慢吃，吃完记得洗碗哦。” 　　但周舟前脚刚在沙发上坐下，后脚就被杨帆圈进怀里了。周舟拍开他的手，从他怀里面出来：“那么快，你碗洗了吗？” 　　“不用，明天有阿姨会来收拾。” 　　“哦。”周舟点头，不过却开始好奇：“杨帆，你是不是很有钱？” 　　“还好。”杨帆回答。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我们的贫富差距有些大。” 　　而且不止差了一点点。虽然周舟也是衣食无忧的长大，甚至也是温室里不识人间疾苦的花朵，但普通花朵跟奇珍异草相比还是差别明显的。 　　“能有多大？”杨帆不以为然，“你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只为灰姑娘存在的王子。” 　　“可我也不是公主呀。” 　　“你不是公主，我就是王子了？”杨帆说，“故事看太多了，我们没有差距。” 　　“对，”周舟同意，“我跟你，我们作为单独的个体存在是没有阶级划分的，是平等的。但是家族呢？门当户对不是挺重要的吗？” 　　“建国之后都不准成精了，你还给我扯门户观念？” 　　“可是它一直存在呀，”周舟说，“就像异性恋，同性恋以及双性恋。在我们国家占主流的并且为世人所接受的一直都是异性恋。” 　　“你能接受同性恋吗？” 　　“可以。” 　　“所以，会慢慢好起来的，所有不能被现在接受但是允许存在的事物或者观念。” 　　“等以后吗？” 　　“对。” 　　“那～”周舟托着腮帮子，“以后是多久以后呢？在我有生之年吗？如果是，那我能否不用藏着掖着，就那么正正当当的开一家花满楼？” 　　杨帆疑问：“花满楼？” 　　“就是古代的青楼呀。” 　　杨帆反应了一会：“……你没事开青楼干嘛？” 　　周舟反问：“亚当和夏娃为什么会偷吃禁果？” 　　“因为好奇？” 　　“恩，所有被明令禁止的事物都会因为好奇和逆反心理而产生反效果。” 　　“所以你想开青楼？” 　　“……也不是，”周舟想了一会，眼神真挚的问他：“你看过岛国动作片吗？” 　　“咳咳，”触不及防她来这一句，杨帆有些岔气，但作为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他似笑非笑看向她：“你看过？” 　　周舟诚实点头：“看过。” 　　杨帆脸黑了，“你没事看那个干嘛？” 　　“好奇呀～” 　　被她坦荡荡的语气打败，杨帆问：“好看吗？\" 　　“不好看，尤其是进进出出那一段，特别无聊。”周舟回忆了那不堪回首的画面，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那男的特别猥琐！” 　　“……” 　　“那里面男的猥琐我没意见，”杨帆靠近周舟，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往后退，呼吸喷薄在她脸上，“至于无不无聊～”嘴唇准确无误的贴在了她的唇瓣上，然后辗转反侧，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直至周舟不能呼吸，他才放开她，咬上她的耳垂：“你以后就知道了～” 　　酥麻的异样感，待力气回复，周舟把他推开：“说得你好像试过一样。” 　　“……” 　　 ☆、23 　　具体杨帆试过没有，估计也就五指姑娘清楚了。 　　反正杨帆当时是转移了一脸好奇的周舟的注意力的。他问：“要不，我们现在试一下？” 　　“……” 　　试你～！周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这种事是能随便试的吗？” 　　杨帆从善如流：“是不能～” 　　周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然后空气就安静下来，而且有从稀里哗啦的小尴尬向噼里哗啦的小暧昧酝酿的意味。 　　杨帆一直盯着她看，周舟知道。其实他们刚开始是对视的，最后周舟不知道怎么就害羞了，于是低垂下头，手指不断在沙发上画着圈圈。 　　一个，两个，…… 方的，圆的，扁的，周舟开口了：“那个，晚了，你送我回学校吧。” 　　杨帆没动，他问：“你下周二回家？” 　　“恩。” 　　“不能晚点走吗？” 　　以前是可以，但是，“不能，”周舟说，“刚好那天回去后，第二天就能考科目一。你不知道我等了有多久，从暑假就报名了，那个教练给我……”说着，她的声音减弱，显然杨帆此刻并没有心情听她扯这些有的没的。所以她又补充了一句，纯属是想要安慰他的：“晚走不是还是得走吗？多留几天是留呀，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至于嘛。而且呀，现在又不是孙悟空那个年代，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看到真经。” 　　通讯是方便，杨帆却是不满：“你又不给我打电话。” 　　“姐姐，没事打啥电话呀？” 　　“电话就非得有事才能打吗？” 　　“不然发明电话干嘛？” 　　摊上这么个脑回路清奇的女朋友，杨帆能怎么办？丢掉又怕污染环境的，诶。 　　“为什么不喜欢打电话？” 　　“就是不喜欢。” 　　杨帆本还欲像往常那样苦口婆心劝她几句的，但是，“……舟舟，我发现我们话题又偏了。” 　　“是吗？” 　　“是的。”杨帆把话题掰回来，“所以这几天你搬过来我这里住。” 　　“为什么？” 　　杨帆一个爆栗往她头上招呼去：“你说为什么？” 　　为避免她说出让他吐血的乱七八糟的话，杨帆在她出声前，先补充了一句：“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 　　周舟狐疑看向他：“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完，杨帆反应过来，“不要岔开话题——我们要分开一个多月，你就不会舍不得吗？” 　　“可是还是要分开呀～” 　　“所以我们现在要多待在一起，分开以后才能适应——” 　　“不对，应该是我们现在要不待在一起，分开之后才能更好适应呀。” 　　“……” 　　杨帆拒绝再跟她对话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周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杨帆似乎好像应该是生气了。那咋整？她偏头看他，他在很认真的开车，留给她的是完整的四十五度角侧脸。侧脸也很好看，五官立体，线条硬朗却不失柔和。车内是暗的，灯光从外面泄进来，隐约中为他蒙上了神秘面纱。他厚薄适中的唇此刻紧紧抿着，周舟看着，就想伸手去戳戳他的脸。杨帆的脸是有肉的，不过分多，也不过分少。刚刚好的饱满，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但也没有很多青年的朝气蓬勃。他是向上的，但他偏冷。 　　也许是天生的性子使然，也许是从未挫败过的意气风发筑成了少年的孤傲。周舟知道，他在她面前不这样。尽管她不是成心的，但他似乎总被她气到跳脚，然后把她给惹毛。 　　可是，现在没有耶。他生气了，是真的。 　　周舟一下子就丧气了，鼓着腮帮子，默默把伸出去的手给收回来，然后身子缩进椅子里，偏头看向窗外。窗外霓虹灯一一闪过，她该怎么办？ 　　杨帆眼角的余光把她的动作一一收进，顿时唇抿的更紧了，车子也更快了。 　　安全到达学校后，杨帆送周舟回宿舍。一路上彼此间还是沉默。杨帆是等着周舟开口，而周舟几次欲言都止在了杨帆强大的气场下。 　　终于挨到宿舍楼下，周舟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们站在路灯下，两人对峙着，谁都没有开口。 　　杨帆拧眉盯着她，见她良久不出声，有了一丝气馁。他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上去吧。”他说完便转身了，以往，他都是看着周舟上去才离开的。 　　但他还未转完，周舟已经拽住了他的袖子。有些紧，他扯不出。于是，他瞪着她。 　　“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帆回答说：“没有。” 　　周舟将信将疑：“真的没有？” 　　杨帆说：“恩。” 　　然后就听她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不少：“没有就好，那我先上去了，晚安。” 　　杨帆的脸黑了。路灯并不明亮，黑暗里，周舟看不清他的脸色。于是她就真的放心上去了，上去了，了。 　　“……” 　　看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于角落里，杨帆真的是，我靠。 　　他是不是太主动了？真的太主动了，对！ 　　任凭冬日黑夜里寒风萧萧，竟比不上杨帆自带的清冷气场。他决定要冷落她几天了。 　　一晚上，他躺在床上，就想这件事了。能冷落几天呢？再过几天，她就回家了。还真的承她贵言，这几天先适应适应，过寒假的时候才不那么难熬吗？ 　　WTF！不冷落呢？肯定又几句话就能把他给气死，然后周周复始，年年有余吗？ 　　杨帆还担心一件事，若他真的忍住不去找她，她会想起他吗？ 　　事实证明，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 　　但这是杨帆单方面气结。 　　另一边，周舟睡觉睡到自然醒，也没有起来，就是等着电话铃声响起，结果躺到中午手机也没有响一声。周舟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他是太忙了，忘了？还是天有不测风云的出了啥事？可是不能吧。所以他是真的生气了喽！ 　　生气了，所以不想打电话给她，不想听到她的声音。那她打过去的话，听到她的声音，他会更生气吧？所以，算了，不去打扰他吧。 　　毕竟她生气的时候也只想一个人待着呀。 　　 ☆、24 　　这几天杨帆是在纠结折磨中度过的。周舟没给他打电话，但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杨帆，你心情不好吗？╮(╯_╰)╭我很抱歉惹你生气，所以这几天我会乖乖的不去打扰你了。等你不生气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去找你n(*≧▽≦*)n” 　　这让他怎么回？怎么回？他就是想让她主动点，没想到她还挺识相懂事的，不打扰他？ 　　靠！他能怎么办？已经绝望到说不出话了。 　　周舟这几天也不太好过。醒来时听不到他的声音，吃饭也是一个人，去图书馆时看累了书，一个抬头对面是空落落的，连走路都有些不习惯没了右手边的他…… 　　真的，平时没多大感觉，毕竟他们不算腻乎。基本上待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各干各的事，谁也不打扰谁，但就是在彼此身边。 　　现在，突然，好像少了点什么。周舟把玩着手机，想着杨帆何时能气消。她上次发的信息他至今未回，所以还不可以打扰。 　　再顺其自然的答案有时候也不是理所应当就是对的呀。 　　在最后一门考试的时候，周舟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句话，她曾经说过的。黑色水墨的流淌停止了，周舟咬着笔头，偏头看向窗外。窗外是碧水的蓝天，没有白云。他是在气这个吗？因为他太顺其自然了，所以她理所应当了。 　　那杨帆应该是在等她的电话吧，我的天，她这个脑子！ 　　想着考试后便给他打电话，周舟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她明天就走了呢。而且寒假的一个多月也不能见面了。这几天真真是应了她的话，纯粹适应了。适应毛线呀！ 　　并没有等到表示考试终了的铃声，周舟飞速填完后，便提前交卷，然后出来了。走廊很安静，能听到风嗖嗖以及笔刷刷的声音，然后她刚刚被热血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了。 　　好吧，她怂了。 　　应该说什么呢？ 　　脑中一片空白，所以她不喜欢打电话呀。 　　第二天她就要离开了，真的就这样让她离开吗？杨帆想见她，很想很想。于是他很早就来了阿凉糖水铺，今天早上周舟有考试。他希望他能与她在这里巧遇，但望她会来。不来的话，他就真的去找她了。 　　所幸，她来了。透过窗子，杨帆看见她往这边来了。冒冒失失的，还撞到了人，是在想他吗？ 　　周舟也不知道怎么就来这了。这几天她都有意识避免经过这里，可是无意识的时候她却来了。她久久盯着门看，她希望他是在里面的。 　　深呼吸一口气，周舟推门而入。她往最熟悉的角落望去，那里坐着她心心念念的人。松了一口气，周舟向他展颜，这种感觉不错呢。 　　两人就这样巧遇了，然后一切如初。 　　咳咳，杨帆倒是想端着点的，可是一见到她，没脾气了。啥怨气啥脾气通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么快就考完了？” 　　“没有，”周舟说，“想你了，所以提前交卷了。” 　　想他，真的在想他。将喜悦抑制在心里，杨帆脸上表情淡淡。他说：“就你这脑子，还提前交卷，就不怕挂科？” 　　“应该能及格吧。” 　　“不及格也没事，我帮你——” 　　“哦，”周舟点头，“又要徇私舞弊，滥用私权了。” 　　杨帆手敲上她的脑门，“你不喜欢？那我就不用了——” 　　“诶诶诶，喜欢～” 　　杨帆问：“喜欢什么？” 　　周舟回答：“喜欢你。” 　　恩，差不多就是这样，然后周舟就回家了。 　　在进站检票之前，杨帆对周舟说：“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可是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跟我没话说吗？” 　　“故意找话题很无聊的。” 　　“所以你跟我是没话说喽。” 　　“不是～” 　　“舟舟，”杨帆把她抱进怀里，“你只要说你想我了，其他的我来说。” 　　“可是你也不是话多的人呀。” 　　“谁规定打电话一定要说话的，恩？” 　　“所以还可以浪费电话费的。” 　　“你就成心气我吧你。” 　　“我走了就气不着你了。” 　　“那赶紧走走走～” 　　话是这样说，杨帆却把她拥得更紧。 　　很可惜，周舟还是不喜欢打电话，所以她跟杨帆的联系一般都靠微信。 　　“要按时吃饭。” 　　“我在家你还担心我一日三餐不按时吃？” 　　“……” 　　“你今天做了什么？” 　　“练车。” 　　“难吗？” 　　“还好，可是教练比较色。” 　　“他对你做什么了？” 　　“摸手～” 　　“还有呢？” 　　“还有，额，我都躲了呀。” 　　“他长得啥样？” 　　“四五十岁的大叔，头发有点少，满面油光的，腆着个大肚子，个子还矮……” 　　“以后离他远点。” 　　“好。” 　　“不过，我这样算不算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不算。” 　　“是吗？” 　　“好了不说了，晚安。” 　　“跟我聊天你很困吗？” 　　“不是，只是感觉好奇怪。” 　　“什么感觉？” 　　“我们每天都在重复说着生活中的琐事。” 　　“你是觉得无聊还是无意义？” 　　“不知道。” 　　“舟舟，这就是生活。”我和你的生活，从茶米油盐开始的，以后会有的琐碎生活。换了别人，杨帆绝不想知道对方一日三餐都吃了什么，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只因为是她，他才那么想要知道，知道她生活的所有细节。 　　第二天，杨帆收到一张明信片。正面是彩虹，雨后的彩虹。背面写了一行字，清秀娟丽：“突然就下雨了，幸好没淋湿，雨后的彩虹很漂亮。” 　　“明信片收到了。” 　　“喜欢吗？” 　　“什么时候下雨的？” 　　“昨天还是前天，我忘了。” 　　“为什么那时候不说？” 　　“我说了，可是你还没收到。” 　　“现在收到了。” 　　“恩恩。” 　　然后接下去的每一天，杨帆都能收到一张明信片。正面有时是风景，有时是美食，还有时是些奇怪的东西。背面都会有一行字： 　　“今天的天好蓝。” 　　“这里的豆浆最好喝了。” 　　“这个蚂蚁能搬动那么大块的饼干呢。” 　　…… 　　杨帆问她：“为什么不当时就把拍了的照片发给我，并且直接跟我说呢？” 　　“你不喜欢吗？” 　　“很喜欢，只是这样太慢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的一切，他想要参与进去，哪怕不在她身边。 　　“慢一点不好吗？” 　　“可是我想要快一点呢，与你的心情同步。” 　　 ☆、25 　　“那不一样。” 　　在回了这句话后，周舟便不再回他信息。杨帆苦恼了，正想着要怎么哄回来，第二天他就又收到一张明信片。 　　正面是一対老年夫妻的背影，斜阳在他们身后，他们相互搀扶着向前走。背面是木心的《从前慢》。 　　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恳诚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后面还写了一句话：为什么要那么快，你是一生要爱很多人吗？ 　　当然不是！ 　　杨帆看了那张明信片很久很久，他想告诉她不是。可是就那么按几个字母发出去，似乎太不够分量了，太轻了，也太容易了。 　　他也想给她寄明信片了，但用买来的明信片不够诚意。虽然她没说，他就是知道，每一张他收到的明信片都是周舟亲手制作的。 　　那就写信吧。 　　低调的信封里装着简单的信纸，纸上是寥寥的几句话。 　　把信封投进邮筒的时候，杨帆明白了周舟所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了。 　　收到信的时候，周舟是惊喜的。见字如面，杨帆的字和他本人一样，孤傲又不失凌厉，但又有着对她的独属温柔。 　　“一生太短，爱你一个都觉得时间不够。” 　　有些情话很动听，可是说出来太害羞也太腻乎了。写出来就很好。如果笔墨不褪色而岁月安老，那是否是一辈子的诺言？从未承诺，却许了一生。若是信纸泛黄而斯人远去，那些泛白的记忆里至少还有铅字记录着曾经，原来曾经我那么用心爱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同样用心爱过我。 　　杨帆和周舟开始了书信往来，情话不多，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琐事。只是只言片语，就那样美好。不刻意，不讨好，不奉承，只是把那时的心情与最喜欢的人诉说。 　　就像夏目漱石说的“今晚月色真美”一样。 　　日子开始变得慢了，他们做自己的事，然后收信，然后寄信。再然后周舟的生日就到了，他们是一起过的。 　　“睡了吗？” 　　“没有。” 　　“这么晚还不睡？” 　　“……有预感你会打电话。” 　　杨帆笑了：“那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周舟说：“在家？” 　　“恩，”杨帆说，“在你家楼下。” 　　电话那头安静了。 　　“不信吗？” 　　“为什么？” 　　杨帆说：“想你了～” 　　突然觉得好遥远，周舟安静的坐在床上，耳边传来的声音是缥缈而清冷，他说：“要下来见我吗？”那样不真实，像在梦中，她还是应了好。 　　夜已深了，百家灯火都暗了。月亮高悬的下方，一对恋人在拥抱。 　　杨帆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不时低头亲吻她的发心。周舟的脸埋在杨帆胸前，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任他如何哄劝，她都不肯仰头看他。 　　杨帆轻笑：“害羞了？” 　　“没有～”周舟的声音有些闷，她说，“杨帆，我好想你。” 　　杨帆稍稍分开两人的距离，捧起她的脸，去吻她那带着水雾的晶亮眼睛。然后，逐渐往下，所有的思念都诉说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吻里。良久，他才放开她。 　　他用拇指轻抚她红肿的唇瓣，“我还以为你不想我呢。”在不见的日子里，她从未说过，写过哪怕一句“我想你”。 　　周舟说：“不能见面的时候不能说想念。” 　　“因为见不到吗？” 　　周舟点头。 　　“笨蛋，”杨帆说，“说了就可以见到了。” 　　周舟摇头。 　　杨帆问她：“信不信只要你跟我说你想我了，我就会在你身边出现？” 　　“就算我在南极而你在北极吗？” 　　“当然！” 　　“不信，”周舟说，“你又没有任意门。” 　　“不需要任意门，”杨帆向她扬了扬不知何时掏出的项链，一个装着妖怪的精致小瓶，瓶盖用一根低调的黑绳子穿起。他帮她戴上：“有这个就成。” 　　周舟很喜欢，喜欢里面的妖怪。她看着那瓶子问杨帆：“是不是我只要跟它说一下我想你了，妖怪就会把你给变出来。” 　　“恩，理论上可以。”杨帆说，“但是妖怪它听不懂人话，所以你还是得跟我说，让我来跟它沟通。” 　　“这样呀？” 　　“你不信？” 　　“信！”周舟说着便抱住了他。 　　杨帆环紧她：“舟舟，我说的是真的。” 　　“恩，我信。” 　　周舟朋友少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很难听懂她说的话，即便听懂了也会觉得她很傻或者是很奇怪。杨帆有时也会说她傻，但每一次都由着她胡说八道，陪着她瞎胡闹。这样真好。有一个为了和她相同频率而自愿降低智商的男朋友真好。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杨帆是昨天早上来的，为了赴今天周舟的生日。见到情人的喜悦还是敌不过席卷而来的浓浓睡意，很是困觉的周舟在是回自家床上睡觉还是陪着远道而来的杨帆去酒店之间并没有多大意识的选择了后者。 　　杨帆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亲亲她的脸颊，便打横抱起她往酒店走去。恩，他订的酒店离周舟的家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周舟没有丝毫紧张，因为她睡着了。真是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杨帆从浴室出来，看着熟睡的她，忍不住叹道。幸好他还不准备对她做什么。 　　杨帆替她盖好被子，把房间温度适当调高，然后关掉除床边柜子上的一盏小桔灯外所有的电灯。室内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那昏黄的微弱灯光在诉说着夜里的暧昧。 　　杨帆是真的不打算干嘛的。他吐纳了几口气后，从另一侧爬上床，然后把那暧昧的小灯给关了。然后就是真的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了。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杨帆偏头看向旁边，旁边躺着的是他喜欢的姑娘。光线的缘故，他看不见她的颜色，只有清晰的轮廓。 　　 ☆、第 26 章 　　杨帆循着生物钟醒来的时候，周舟还在睡着。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阳光却透不过那厚实的窗帘。房里有些暗，杨帆按下小桔灯的开关，然后偏头去看枕边人儿的睡颜。她睡着的样子很乖，睫毛很长，脸颊因橘黄色的灯光而显得红粉，唇瓣是粉嫩的……看着看着，杨帆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啄，然后起身去洗漱。 　　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虽然微弱，周舟还是在滴答的水流声中醒来了。没有阳光洒在身上，被单的味道也不对，周舟坐起来。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杨帆腰间围着一条毛巾走出来。 　　见她愣愣的盯着他看，杨帆觉得好笑，“醒了？” 　　水滴沿着胸膛流入精瘦的小腹，再往下是不可描述的位置，虽然有毛巾挡着。周舟吞咽了口水：“没醒。我一定还在做梦。”说完她就又躺回去了。 　　他是没料到她会醒，所以才这样围一下，准备出来找衣服穿的。但是，杨帆低下头看了下自己的身材，应该还不错吧，她就这反应？ 　　有些气结的把衣服穿好，然后他动作幅度很大的跳上床。一个翻身便隔着被单半压在她身上，他用手撑着身子，一点点往下靠近……周舟先是一动不敢动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都在颤动。然后在一股温热气息喷到脸上时，眼睛突然睁开。 　　“你要干嘛？” 　　杨帆轻笑：“怕了？” 　　周舟想说不怕来着，但话出口前突然意识到此刻嘴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用带着水汽的眼睛看着他，很是乖巧的说：“怕。” 　　哪里怕了？杨帆盯着她看，明明眼中还透着狡黠。用力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杨帆一个翻身躺到一侧，然后无力道了句“真是败给你了。” 　　“啥？” 　　周舟没听清。 　　“知道怕还不起来，”杨帆对支撑起半边身子，眸中满是好奇看着他的周舟很是无奈，于是他恶声道，“真想我对你做什么对吧？” 　　周舟咯咯笑了，然后在杨帆快要恼羞成怒，真对她做什么之前麻溜地下床了。 　　很快整理完毕，周舟问杨帆想要去什么地方玩，他说想去明信片上的地方。可是这些并不是她所居住城市的著名景点呀。 　　“你确定？” 　　“当然。” 　　“有眼光，我也觉得那些景点没啥好逛的。不过你再等一下，”周舟说着掏出手机，“我得给我爸妈说一下。” 　　不是打电话，杨帆不知道周舟是怎么说的，但肯定不是实话。 　　从酒店出来，周舟才发现周围景色如此熟悉。哇靠，“你干嘛订得离我家那么近？” 　　杨帆说：“就想着上去你家喝杯茶的时候方便。” 　　“没有茶喝！” 　　杨帆退而求其次：“那喝水也行。” 　　“你不怕塞牙缝呀？” 　　“……”杨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周舟说：“我还是个学生。” 　　“很不巧，我也是。” 　　“那怎么办呀，”周舟故意掐着嗓子说话，“老师说学生不能早恋呢～”说完自己都受不了，抖了抖身子，让鸡皮疙瘩掉满地。 　　“好恐怖。”周舟抱住杨帆的胳膊，晶亮的眼睛对上他的。 　　真的是，要命了。于是杨帆毫不客气地往她脑门上招呼，在真的碰上时又放轻了力道，“要不要脸？多大年纪了，还早恋呢，要是搁古代里你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太早生宝宝对身体不好的。” 　　“恩，也是。”杨帆附和后，打着商量的语气问她：“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生一个合适？” 　　“额，这个，”周舟反应过来了，“你滚蛋！” 　　杨帆才不理会这时候的周舟呢，打铁趁热的继续一本正经问道：“怎么，不喜欢孩子？” 　　周舟没好气：“不是！” 　　“那是不愿意给我生一个孩子吗？”杨帆说这话的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周舟气弱了，想要解释：“我，不是——” 　　却被杨帆打断：“既然不是，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比较合适？” 　　怎么又转回去了？周舟无力看着眉眼含笑的杨帆，然后就机智了，这样逗她很好玩吗？“我靠，杨帆我警告你，你再提这个话题，我不理你了！” 　　“害羞了？” 　　“谁害羞了？你说你在我面前提这种问题合适吗？” 　　“怎么就不合适了？” 　　周舟瞪他，“我还是个——额，非常纯洁的祖国花朵。” 　　说完这话，周舟的脸就红了。她低下头懊恼着这扯的乱七八糟的什么呀！还有为什么杨帆在她说完这话就没声了？她偏头去看他，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而且那渐深的眸子为什么让她觉得好怕怕？ 　　“杨帆，你不要乱想——” 　　“乱想什么？” 　　“额，我怎么知道。” 　　杨帆笑：“那想知道吗？” 　　周舟说：“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那不想知道吗？”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吃早餐了。” 　　“是吗？” 　　“是的。” 　　杨帆突然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那你说说您觉得我什么时候把这纯洁的祖国花朵采摘了合适？” 　　周舟听完就跟跳蚤一样弹开了，“你什么时候走？” 　　“这么快就要了吗？”杨帆惊讶道，“那留下来陪你过年也是可以的。” 　　“过你妹的年，”周舟直接拉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回走，“现在就给我走，赶紧离开。” 　　好像逗过头了，小猫炸毛了。杨帆任由她拖着往回走，脑中想着要怎么顺毛。 　　周舟正走着，突然手就被反握住了，而后面那个人也停下了跟随的脚步。然后周舟就走不动了，手也挣不开。她又不想跟他说话，所以固执地去掰他的手，掰着掰着就觉得很莫名其妙呀。明明刚才也不是生气，为什么现在想把杨帆给咬死。 　　杨帆紧紧抿着唇，由着她的动作就是不放开。她的腮帮子鼓着，动作神情越来越急躁。他们在对峙着，无声的对峙，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可是明明不是呀，为什么会这样？他和她都不知道。这也是大冒险的一部分吗？那样无可理喻，有些可怕。 　　在她快哭的时候，杨帆一把把她拉进怀里。他说：“我不走，舟舟。”他还没走过她走的路，看过她眼中的风景，怎么就要走了呢？什么都没做呢，什么都没吃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第 27 章 　　那一天，周舟带杨帆去了一个废弃的工厂。他们坐在垒得高高的集装箱上面。远处是一大片安静的鱼塘，有老人家在边上垂钓，他的后边是荒废的田野，光秃秃的，有蚂蚁走过。近处是公路，偶尔驶过车辆。 　　天空开始是澄澈的蓝色，像干净的孩子的眼睛，后来太阳下山了，就变成岁月静好的橘黄色，然后渐渐暗了。他们坐了一天。周舟依偎在杨帆的怀里，就那样坐了一天。 　　“天黑了，”周舟说，“我们该回去了。” 　　杨帆把下巴抵在她的发心上，轻轻摩挲着。闻言，他轻轻的“恩”了声。 　　“你也不想走？”周舟仰头看他，然后又看向远方，“这里真好，好想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像开往远方的列车一样永远不停。” 　　杨帆说：“没有不停的列车。” 　　“可是地球一直在走呢。” 　　杨帆一边说一边把周舟给带起来：“但它一直在转圈。” 　　“一直转圈一直转圈，”周舟绕着杨帆转着，“就是绕不开太阳。” 　　杨帆看着她转，一圈两圈三圈之后把她拽停。他问她：“那我是太阳吗？” 　　周舟盯着他看，然后偏头想了想，她回答：“不是。” 　　她的声音不大，在黑夜里异常清晰，她说不是，杨帆有些失落。他盯着她，他不知道她是否明白他问的问题——如果她是地球，那他是太阳吗？ 　　“为什么？” 　　“因为——”周舟说不出来，她摇头。也许知道，杨帆摸摸她的头，然后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来时的路走，影子落在后面。 　　路上，周舟说：“杨帆，我想象不出未来是什么样的。”不管好的坏的，她通通想象不出来，也许很平庸吧，像大多数人。可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她也不能想象。 　　杨帆问她：“你以前有想象过会遇见我吗？” 　　周舟说：“我的想象里遇不见任何人。” 　　杨帆停下来，他看着她：“现在也没有吗？” 　　周舟眨眨眼，轻轻问他：“你是想问我的未来里有没有想过你吗？可是我连未来我会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会在我身边，”杨帆说，“在未来里我们会结婚，会生孩子，会陪伴彼此到老。” 　　这是他给她关于他们未来的承诺吗？周舟摇头：“可是我们莫名其妙就会生彼此的气——”她说的是早上的事，杨帆打断她，他抬起他们十指交叉相握的手，“我们和好了。” 　　“就算吵一千次一万遍，我们还是会和好的。”杨帆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你不是说一生太短，只够爱一个人吗？” 　　周舟反驳：“那是木心说的。” 　　“那也是你给我写的。” 　　…… 　　回去的路还很长，可是两个人这样走着，倒也嫌短。如果路没有尽头，他们就能一直走下去，杨帆把周舟送回家的时候这样想着，可是他们还有未来，很长很长的未来呢。 　　周舟送杨帆离开她所在的城市时，他对她说，她想象不出来的未来他会帮她描绘。周舟点头，然后跟他说一路平安并且提前祝他新年快乐。 　　天空的飞机会下落，列车会有终点站，路一直走就能到尽头，它们总是年年有余，周周复始。一直在重复，相遇，离别，与不同的人。一直在重复，生命到了以后，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是这样吗？ 　　周舟记得新历的年是林开博，陆鑫，张立夏，杨帆以及她一起跨的。那时候，烟火璀璨，在天空里，却是转瞬即逝。她听见很多人的呐喊，他们有梦。她看向旁边的人，她知道他们也有，也知道他们在努力向它靠近。可是她没有，所以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在以后随波逐流？所以想象不出未来的模样。 　　但是现在也挺好的。过年的缘故，邮差大哥放假了，明信片寄不出去。待文字可以寄相思的时候，他们差不多也可以见面了。 　　然后让周舟很烦的事就来了。张立夏离开之后，宿舍就剩她一个人住了。如果是塞别人进来，虽然不是很爽自己的窝要与人共用，但如果能因此交上朋友什么的，对于她的性子来说，也是不错的。可是为什么是她要搬出去，去别人的窝下待？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吗？ 　　周舟很郁闷，总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杨帆听她说这件事时，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有那么严重吗？” 　　周舟把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有！” 　　“那，”杨帆摸摸她的头，给她提建议，“要不搬去我那里住？” 　　周舟把头抬起来看着他，眼睛眨了眨，最后说，“算了吧。” 　　“为什么？”杨帆问：“我比她们可怕吗？” 　　“不是～” 　　很难得的机会，去认识陌生的人，不是点点头或者一次交流后便基本无再见可能的关系，她要与她们相处。这种跟大一时初来乍到凭着缘分拼着人品跟陌生的人住在一起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她是后来者，而先前的相处模式已经形成，所以她得去适应她们？也不是，她不可能为了所谓融入而去低眉顺眼的。所以很烦呀，可是心里又有着隐隐期待…… 　　“好了，”杨帆拍拍她的头，叮嘱她：“好好跟她们相处，如果实在相处不来也没关系，不要委屈了自己，我那里随时都欢迎你来。” 　　周舟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收拾好东西，把钥匙交还给宿管阿姨的时候，周舟是不舍的。虽说宿舍都长一个模样，可住的人不一样，习惯也不一样呀。她和张立夏住了一年半的地方，如今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阿姨，再见。” 　　而能告别的人好像只剩宿管阿姨。 　　阿姨挥手，让她有空回来坐坐。她知道，这只是客套。但她还是甜甜应着：“好。” 　　杨帆把周舟从大一到大二积累的所有家当放到后备箱里，然后过来牵她的手，“走吧。” 　　 ☆、第 28 章 　　原本周舟还担心宿管阿姨不让杨帆上去而做好了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上下个二三回的准备。谁想她刚跟阿姨拿了钥匙，杨帆就跟她道谢，然后拎着她带着行李的就往她宿舍的位置走去。 　　周舟还纳闷那么简单呢，连跟阿姨周旋都不用啦？毕竟她曾目睹过有人央着阿姨破例一次，却还是被铁面无私的拒绝，最后那个女生只能跺跺脚然后挥泪跟男友道别，而自己把一巨大行李箱哼哧哼哧扛上楼的场面。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阿姨还站在原地发愣。不过也是，杨帆连那栋楼的阿姨都搞定了，想来是通吃的。她笑笑的看向他，然后感叹了一句：“长得好看真好呀。” 　　杨帆是不在意自己容颜的，但被女朋友夸心里还是得意的，面上却是不显。因为手上腾不出空间去拍她的头，于是他用脚踢踢她的，“好好走路。”周舟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站定了，“诶,阿姨跟上来了。” 　　她话刚说完，阿姨便喊住他们：“你们等一下——” 　　杨帆闻言打断她的：“阿姨还有事？” 　　“额，没有没有，你们上去吧，”阿姨说，“不过你要赶紧下来。” 　　杨帆颔首：“好的。” 　　等完全离开宿管阿姨的视线，周舟乐着又感叹了一句：“看来好看之余，还得特别淡定才行。” 　　因着手上拿着东西，又是在楼梯上走着，没办法动手动脚的，杨帆只能动动嘴皮子：“心情不错？” 　　其实，“还好。”周舟不用环顾四周，都能感受到一大波视线缠在杨帆身上，她扁扁嘴，“好多人看你呢。”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只会沾花惹草。” 　　很不巧的杨帆听到了那句嘀咕，不过看在她还有点危机意识的份上，只是逼近她，然后调笑了句：“那也是只沾惹你这朵纯洁的祖国花朵，雨露均沾的事我不干。” 　　他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着有些痒，周舟的脸有些微的发烫。一点点害羞，她往后跳开一步，然后抬起头瞪视他：“你敢雨露均沾试试？” 　　被放狠话了呢，杨帆好想去摸她的头，于是他放下了手上提着的行李箱。他一边揉乱她的头发，一边从善如流道：“我不敢。” 　　周舟被他揉得有些炸毛，她把他手扯下来，“赶紧的，那么多人看着呢。” 　　杨帆拧眉了：“看着不好吗？” 　　周舟没好气：“哪里好了？” 　　杨帆挑眉道：“我这不是帮你宣示主权？” 　　周舟霸气道：“不宣示你也是我的！” 　　杨帆很满意这句话，应着“好好好”，然后大手一挥提起行李箱，脚步轻快的就往目标地点前进。周舟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歪头想了想，想不出，管他呢！于是追上他的步伐。 　　待她喘着气在宿舍门前停下时，杨帆已经跟她的貌似新宿友攀谈上了。 　　“——以后麻烦你们多照顾周舟了。” 　　“杨帆师兄哪里的话，这是周舟吧？赶紧进来——” 　　还在愣神的周舟就被拉着进屋了，宿舍里的人都齐了。其中一个正坐在自己位置上追番，听见他们进来，只是简单点个头，然后视线流连到杨帆身上时眸中有几分惊艳后，便也继续她看她的海贼王。剩下的两个便比较热情了，好吧，其实也只是因着杨帆面上的热情。反正就问候她几句后，接下来的炮火全都开向她的他。杨帆倒也不是全程面瘫脸，可能是由于她们是她宿友的关系，偶尔会附和几个字。虽然只是几个字，也足够她们尖叫连连的发花痴了。虽然她们表面极力维持着女孩该有的矜持与魅力，但周舟就是能看出来。 　　莫名的就有些不爽，但也不能干嘛！她悄悄掐了下杨帆的腰，然后果断的跑去整理床铺。 　　调戏完就走人，诶，杨帆叹口气，看向她的眼神里却满是宠溺。他上前接过周舟手上端着的水盆，然后让她帮他撸袖子。周舟歪头看他，他冲她挤眉，嚯。两人的小互动落入她们眼里，然后她们也挽起袖子要来帮忙。 　　但擦拭的工作由杨帆包了，而且床铺，桌椅没干也不能放啥东西，所以暂时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等到床铺风干，周舟从袋子里掏出床垫—— 　　周舟拒绝：“谢谢，可是不用，我自己可以。” 　　“没事没事，不用跟我们客气的——”其中一位自我介绍时说是叫谢莹莹的女生说着便很主动的去拿周舟手上的床垫。 　　周舟连忙护住：“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反正就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后，周舟直接了当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这话一出就尴尬了。正争得欢呢，突然间谢莹莹手脚就不知往哪摆。周舟说完也是有些后悔，可是她是真的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何况是才见一面的人要碰她的床上用品，连张立夏也是好久之后她才允许她上来一起看个恐怖片什么的。 　　虽然懊恼，但说就说了吧。可是谢莹莹还站在边上搅着手指，低着头像个做错事一副不安样子的小孩，嘴上还嗫嚅着：“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怎么看怎么就是她罪大恶极呀！周舟有些烦躁，抬头去看杨帆。杨帆却倚着桌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眼睛灼灼的盯着她。他当然知道周舟不喜欢别人碰她东西这句话就是字面上意思，但并不妨碍有心人听着是一语双关呀。反正杨帆心情很愉悦，既然女朋友那么主动的宣示了，他当然不能出来拆她的台，打圆场什么的从来就不合适他。 　　她要气死了！狠狠瞪他一眼，周舟向谢莹莹道歉：“很抱歉我的话有些直接，也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有轻微洁癖，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说完周舟就不管她们了，自顾自忙活起来。 　　整个宿舍就这样安静下来了，只有忙上忙下的周舟偶尔会发出一些声响。杨帆也没有这样干站着当大爷，而是站在下面帮周舟递些东西，免得她爬上爬下的。也没有交流，但就是能及时递上她需要的物品。 　　 ☆、第 29 章 　　很快整理完毕，而天色尚早。所以什么初来乍到又恰到饭点，男朋友请吃便饭的事一点也不顺理成章呀。留那个时间听她们扯，果断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好。 　　于是，杨帆带着周舟出了宿舍楼，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踏着夕阳而去，伴着月色而归。在新的路灯下，两人一点也不黏腻的爽快说拜拜，当然，分别吻什么的还是要有的。不然周舟也没那么容易就上去了。不过比起那些说“你先走”，“不，你先走”，“我看着你走我才走的”……之类无意义废话的情侣要好上很多了。因为他们至少能说半个小时以上，而他和她只需要接吻五分钟？额，具体时间周舟是不知道，反正当他意犹未尽放开她时，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她肯定得跑呀。 　　“咦，那么快就回来啦？”周舟一回到宿舍，谢莹莹便惊叹道。 　　“恩？”周舟抓抓后脑勺，有啥问题？ 　　谢莹莹朝她挤眉弄眼：“我以为你会卡着门禁回来呢。”毕竟是和大神约会。莫说是大神了，普通情侣关系约会，她看了下表，这个点回来都不太正常呀。 　　“呵呵，”周舟干笑两声，然后说她去洗澡了。 　　谢莹莹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姚慧慧上前用手肘捅了捅她，“喂，她不会是被你吓到了吧？” 　　“不会吧？”谢莹莹表情夸张的惊恐道，“我很像怪蜀黍吗？” 　　姚慧慧手抵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最终摇头道：“不像！” 　　对她的回答是满意的，谢莹莹把手搭在她肩上冲她挑眉，“我就说嘛。” 　　“嘿嘿，”姚慧慧把她手拍开，“我还没说完呢，你是披着羊皮的狼外婆。” 　　谢莹莹皱眉，“不能是坏姐姐吗？” 　　“你以为这年头坏姐姐那么好当呀？挑人的好伐？”姚慧慧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要说腹黑型的御姐呢，你不够妖艳，也没有半分气势！要说表里不一，口腹蜜饯，笑里藏刀的柔弱型姐姐，你哪里楚楚可怜惹人怜爱了？一点资本都没有，干了坏事肯定不会轻易被原谅的。” 　　兜头冷水泼下来，谢莹莹瞪她：“那我们下午干的那些算什么？” 　　算什么？就杨帆师兄给她们正眼都是看在她们是周舟宿友的份上，姚慧慧说：“跳梁小丑都算不上，顶多一炮灰！”还是渣都不剩的那一种！ 　　“有那么惨？”她明明就很努力了呀，“你不是说周舟被我们吓到了吗？” 　　姚慧慧点头：“对，惊于您的厚颜无耻！” 　　谢莹莹幽幽道：“说得你没有一样！” 　　“咳咳，”姚慧慧拍拍她的肩，“为了宿舍和谐，你等下跟她道歉吧。” 　　“浪还没有翻起来呢！”谢莹莹拒绝，“哪有坏人先道歉的？” 　　话是这样说，待周舟整理完毕要爬上床时，谢莹莹扬着彩虹般的微笑将她拦住。 　　“嘿，我们重新认识下吧，我是谢莹莹，她是姚慧慧，那个一直盯着屏幕看的是李婧。” 　　周舟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姚慧慧朝她挥手，李婧视线也离开了屏幕转而向她，并且微笑。周舟朝她们点头，“你们好，我是周舟。” 　　“はじめまして、よろしくおねがいします。” 　　周舟被谢莹莹突然的一鞠躬给吓得后退一步。谢莹莹却抬起头，笑得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这句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实战了。” 　　关上灯的黑夜，周舟躺在新床铺上，环绕她的，除却周围愉快的空气，还有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这种感觉好不真实，可是还不错。 　　新的朋友，新的开始，她们都有想要做的事，一直在努力。周舟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她们谈论梦想时那熠熠生辉的眼眸。她知道肯定比星子还要璀璨。 　　真好啊。 　　她也在努力，可是没有明确的方向，有太多不愿做的事。杨帆说她很聪明，若是坚持便一定能把想做的事干得完美。可是所有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跳舞，黑客，游泳，…… 哪一样从容背后没有那些夜以继日的汗水呢？她从高考以后就不再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了。 　　她对所有的事物，如果有兴趣，那三分钟热度并不足以支撑她付出汗水直到看到曙光的那天。唯一坚持的，便是摄影。但好像也没有很喜欢很喜欢，她不追求镜头，能拍照，那一部便够了。能坚持下来的理由，大概除了想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无趣，便是在镜头里能看到很多很多不同的心情，阳光明媚的，黯然神伤的，……同一处风景，每一次在镜头下都有不同的情绪。 　　可是，那样远远不够。如果往后的日子里，岁月不再温柔待她，那她一定会被秒成渣的。这一点在谢莹莹借着体验生活、适应社会的名义带着周舟去尝试各种兼职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当然，她是在最后才悟到的，开始，还是很欢乐的。 　　“舟舟，这个周六你需要和大神约会吗？” 　　“怎么了？” 　　“还有一个多月杨帆师兄的生日就到了哦。” 　　周舟眨眨眼，有些艰难道：“……好像是的。”天，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不过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嘛，总会记得的。她狐疑看向谢莹莹，她提这茬干嘛？而且为什么对她男朋友的生日比她记得还清楚。杨帆知道了一定会把她劈死的！ 　　“不要多想，”谢莹莹按上她的肩膀，“我对大神的崇拜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绝不会逾越半点鸿沟，给你造成丁点困扰的。” 　　碰巧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姚慧慧闻言啧啧两声：“你倒是想，也得有这个能耐才行！” 　　谢莹莹咬牙切齿了：“姚慧慧，你什么意思？”她有那么差？ 　　姚慧慧耸耸肩：“就字面意思呀。” 　　“我咬死你，走开。”谢莹莹没好气赶走她之后，又对上周舟，然后直奔主题：“怎么样？要不要陪我去兼职？” 　　“兼职？” 　　“对呀，这样你就能用亲手赚的钱给大神买礼物了。”谢莹莹说着，眼里浮起了幸福泡泡。 　　 ☆、第 30 章 　　听起来是不错，周舟歪头想了一会，便答应了。 　　她还没做过兼职呢，所以答应下来后，心情很是激动。也不知道激动个什么鬼，反正就很是期待周六到来，然后就睡不着觉了。 　　“哒哒哒，睡了吗睡了吗？” 　　那就骚扰杨帆好了，她躲在被窝里发微信。 　　杨帆几乎是秒回的：“怎么还不睡？” 　　“……” 　　他不也没睡吗？哼，周舟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因为在想你呀！”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一分钟了都，周舟好奇他会发啥？ 　　“我现在过去找你。” 　　周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赶忙打字：“我逗你玩呢，你别过来！” 　　已经打开门迈出步子的杨帆看到信息时气笑了。而周舟发出去后才发现有些不妥，悄咪咪的撤回，重新编辑了一条：“大晚上的，你休想我从被窝里爬出来，而且我现在好困的，你忍心吵醒我？” 　　“那你忍心逗我？” 　　周舟心虚的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你看到了？” 　　“哼～” 　　“我只是太兴奋了睡不着觉，所以调戏一下你嘛～” 　　太兴奋了？还兴奋得睡不着？杨帆很气，他们都几天没见面了？兴奋个鬼呀。 　　“你不觉着你该反省下自己？” 　　“反省什么？” 　　“我们几天没见面了？” 　　周舟掰着手指算了下：“三天。” 　　“你也知道呀？” 　　“对呀，因为你忙嘛。” 　　“……”杨帆用小手指挠了下眉毛，这段时间他的确很忙，“所以你不会卡着时间来找我吗？” 　　周舟倒是义正言辞：“那样会打扰到你的。” 　　杨帆磨了磨牙：“那你现在在干嘛？” 　　“额，抱歉，晚安，早点睡。” 　　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杨帆脸阴恻恻的，“回来！” 　　周舟缩缩脖子，莫名的寒意从后背渗到脚底。她弱弱滚回去了：“还有什么事？” 　　“为什么会兴奋得睡不着？”这件事如果不问清楚，他今晚肯定别想睡了。 　　这个呀，周舟很是兴奋的把谢莹莹找她一起周六兼职的事告诉他了，杨帆却是满头黑线的看着那段文字。 　　“推掉！” 　　“不要！” 　　“听话，那天我有时间陪你。” 　　“可是很不巧，那天我没空！” 　　杨帆拧眉：“你缺钱用？” 　　“不缺！” 　　“舟舟，不要跟我赌气。” 　　“我没有！” 　　“那就把它推了，你要用钱可以跟我拿。” 　　“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机械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杨帆的脸阴沉得可怕。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靠”字，他没有再发信息，就是想打电话直接说清楚，文字太冷冰冰了，全凭人的心情主导着情绪，而她倒好，直接给他关机！ 　　得，今晚别想睡觉了。杨帆脱了鞋，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书房的灯没开，没关的电脑发出幽幽的光。他在电脑前坐下，盯着文档却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最终无奈放弃，打开手机去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看着看着，杨帆想，那家伙应该也睡不着吧，指不定还在心里忿忿骂他。想着，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手按上太阳穴，他这些天的确有些忙，而周舟很乖，乖到逗她说可能会忙到不能见面，她便真的没有来打扰他。其实，可以来烦他的，可是她没有。想到一起做项目的同伴，因每天都接到女朋友的督查电话而苦不堪言的向他们抱怨，并且羡慕他有个听话的不黏人的女朋友。他从来只是笑笑，其实他更羡慕他。他一直希望周舟能多黏着他一点的，可是她一直很尊重他的私人空间。 　　这样挺好的，本来爱情就不是生命的全部，不是世界的中心。可他就是想要成为她生活的重心，成为一个于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周舟并没有像杨帆想象的那样——睡不着。她很生气的把手机关机，随手一丢，然后就把头蒙在被子里。她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的，气到要爆炸，但在心里咒骂杨帆的词语，翻来覆去就那几个。重复多了就忘记了生气的点，她把被子从头上掀开，拼命的想还是想不起来，可这并不妨碍她生气！对，还是好气好气的，然后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周舟睡到自然醒。没办法，她手机关机了，那样就接不到杨帆的早安电话了。这个打电话叫周舟起床的习惯，杨帆一直保留着，哪怕他很忙很忙。 　　周舟看着黑屏的手机抓了抓头发，昨晚干啥了？她为什么要关机？长按开机，随着亮光，她的记忆一点点聚拢。然后开机完成的手机的屏幕上就弹出了许多信息，其中有杨帆的，而且好像特别多。吞咽一口唾液，周舟点了进去——满屏幕的红包，以及显示着一百零一条信息的提示箭头。 　　手指轻轻一点，唰的划上去，满满红包的震撼，然后屏幕静止在了她的最后一句话上。分割线下全是红包，如果她刚才没有错过什么的话。艰难把下颌扶上去，周舟用手指轻划到底，对的，全是红包。 　　神经病呀！像烫手的山芋一样，周舟把手机丢到一旁，便下床洗漱了。 　　今天早上没课，周舟带着手机去图书馆上自习。书没翻几页，因为她还是比较好奇红包里面会有多少钱。混蛋呀，害她都没办法专心看书了。周舟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摆的正正方方的手机，她一伸手就能拿到了呢，所以要不要开？ 　　不行，周舟把悄咪伸出的手收回，她要看书她要看书她要看书。可是看没几行，眼睛就又瞟到手机上了。要不就开一个？周舟跟自己打着商量，不然都没办法好好看书。 　　为了心无旁骛的看书，这理由给满分。于是周舟愉快的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打开了她跟杨帆的聊天界面。既不纠结也不挑的对着最底下的红包伸出了纤纤食指，轻轻点开——一分钱！ 　　此刻，周舟脑海只闪过一个表情包——黑人问号脸：你TM在逗我？ 　　不过原本只想着开一个就好的周舟这下子更好奇了。所以既然都点开了，那就多开几个吧。 　　一分钱，一分钱，一分钱，一分钱，一分钱…… 　　周舟黑线，他很无聊吗？不过貌似她也无聊，已经有预感全是一分钱了，竟然还是忍不住继续开红包。果然预感诚不欺她，全是一分钱。 　　她甩了甩开红包开得有些酸涩的手，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幼稚鬼！ 　　 ☆、第 31 章 　　百忙之中偷出闲暇时间来看手机的杨帆很是满意周舟拆完了所有他给的红包，可是为什么拆完之后一句话也没有？ 　　当然是因为周舟懒得理他，这个幼稚鬼。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耳边传来嘟嘟声，电话被挂断了。搞什么？大清早给她打电话扰她清梦就算了，还挂她电话，挂她电话！电话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掐断了。 　　堵了一肚子的气无可撒，周舟干脆把手机随手一丢，蹬蹬蹬的下床洗漱，早上还有课呢。 　　但是她根本没办法认真听课，因为她翻手机时，微信上杨帆发给她的信息有九十九条，恩，全是红包。跟昨天一样，她犹豫着要不要拆。 　　肯定都是一分钱，周舟把手机收了起来，抬头看向大屏幕。过了没几分钟，她打了个哈欠，老师讲得内容好无聊呀。手悄悄摸上手机，她还是来开红包好了。 　　毫无意外全是一分钱，周舟甩甩酸涩的手，虽然在心里骂杨帆是个幼稚鬼，脸上却不可抑制的扬起笑容。好开心，怎么办？ 　　“那位笑得眼睛都弯了的同学你站起来——对，就是说你，不要害羞嘛，来来来，站起来，”老师笑容和蔼的走到周舟面前，“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在我的课上笑得那么开心，是不是我讲得很好呢？” 　　周舟点头。 　　“那说说哪里好，让其他同学也在我课上乐呵乐呵，不要一上我的课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搞得我干什么了你们一样。” 　　这话一出，课室立刻就沸腾了。 　　周舟顺杆爬：“老师，他们乐了。” 　　“不错不错，”老师一脸慈祥的让周舟坐下，然后背着手往讲台上走，“就是要这个氛围嘛，课堂就是要让人快乐……” 　　呼，逃过一劫的周舟再也不敢放肆了。所以自然而然在杨帆忙里偷闲看手机的时候，他依然没能收到她的一句回复。不过，能把红包全开了，他用小尾指挠了挠眉毛，也挺好。 　　虽然明天是星期六，周舟却是比平时更早些上了床，毕竟明天要去大街上派传单，想想突然就不是那么兴奋了。誒，翻了个身，周舟干脆坐起来摆弄手机。 　　今天拆的红包是昨天夜里也算是今天凌晨杨帆给她发的。忙到那么晚才休息也难为他还有精力一分钱一分钱的把红包砸给她。他们已经有五天没见面了，这两天还在赌气，除了红包便别无交流了。周舟把头埋进膝盖里，她是不是有点任性呀？ 　　明明杨帆明天有空陪她，明明自己也很想见他。可是，就是堵着一口气呀，她都没有很任性的要求他在很忙很忙的时候抽空陪她吃个饭，凭什么他就能理直气壮的要求自己把兼职给推了！她为什么要去迁就他的时间，因为他忙吗？可是她就无所事事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寂寞深宫里左等右盼着被皇上翻牌子召见的妃子，一点也不好受。 　　第二天，周舟早早就醒来了，也不知为什么。但她仍躺在床上，眼睛睁开一会又闭上，没有要动弹的意思。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专属于杨帆的电话铃声轻轻响起。 　　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静静听了一会，才翻了个身去拿手机，然后手指轻轻在屏幕上滑动——那边是安静的，周舟也没有说话。流转在空气中清晰可闻的似乎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一起一落，频率不定却又有迹可循。 　　“……你不会又要挂我电话吧？” 　　良久，周舟先开口了。 　　“不会。”杨帆回得很快，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舍不得。” 　　像是一阵轻风把一片淡绿的叶子吹进心里，那淡绿叶子极轻，只是柔柔拂过心田，便像是春天的魔法一般，复苏了沉睡的万物。周舟莞尔，对呀，她也舍不得不接他电话呢。 　　事实证明没营养的废话还是需要的，他们就聊了十分钟不到，一无所知的谢莹莹便一嗓子打断了周舟跟杨帆的浓情蜜意。但这样已经很好了，周舟心情很是愉快，乐到飞起的那种，飞快的把电话挂断，然后蹬蹬蹬的下床跑去洗漱。 　　谢莹莹推了推旁边的姚慧慧：“她今天状态不错呀。” 　　姚慧慧扶了扶眼睛：“如果你刚刚没有打断大神和她的通话，估计会更好。” 　　“啥？” 　　“我的意思是，”姚慧慧翘起一边嘴角，一本正经说：“你得罪大神了。” 　　谢莹莹瞪大双眼：“不可能吧？” 　　姚慧慧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祝你好运。” 　　九点钟，谢莹莹和周舟来到了负责人指定的地点，与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根本就不用自我介绍，听完负责人的要求后，每个人领着一袋子传单到指定的地点去了。 　　“好重！”周舟提的手酸便把那袋子抱在怀里，“莹莹，我们是去人多的地方，还是站这里就好？” 　　“就这里，他们会过来的。”说着，谢莹莹从袋子里抽出两张传单，“你好，看一下，谢谢。” 　　周舟也学着她的样子给路过的人派，不过看着他们接过传单，随便看两眼后便在转角处丢进垃圾桶里，她不禁疑惑：“这些传单真的有用吗？” 　　谢莹莹说：“肯定是有用的。” 　　真的？周舟不太信，而且还有学生模样的人在经过她们的时候，会主动要求给他们多一些。她依言给了，“谢谢。” 　　“不客气，要不再多给点，我帮你丢了。” 　　“……”周舟笑，然后又给了他一些：“谢谢。”毕竟别人的好意是不能拒绝的，而且真的好重。 　　直到下午五点，他们的工作才结束，真的，周舟已经焉了。她坐在椅子上休息，谢莹莹和负责人在说些什么，然后那个男生向她走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周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要。” 　　男生也不尴尬，又笑着说：“那加个微信？出来兼职能遇到也是缘分，交个朋友怎么样？” 　　周舟说：“不怎么样。” 　　显然男生也是身经百战，这样子还能由衷夸她一句：“你真幽默。” 　　“谢谢。” 　　男生还欲再说什么，谢莹莹打断了他，她拍拍周舟肩膀，示意她后面：“杨帆师兄来了。” 　　 ☆、第 32 章 　　周舟往后看过去，他站在黄昏下，迎着夕阳的光，脸看得并不真确。但就是好看，周舟展开笑颜，起身往他走过去。而杨帆也迈开修长的腿，不紧不慢向她走来。 　　然后在两人要抱上时，杨帆一把揽过周舟的腰，一个转身，便带着她径直往谢莹莹那边，也就是她刚才坐的地方而去。 　　谢莹莹站在那里朝周舟挤眉弄眼，而那男生却是愣愣看着他们走来，张大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苹果。 　　“忙完了？” 　　杨帆问谢莹莹，眼角的余光却很是不满的瞥过那个刚刚搭讪周舟的男生，随即收回。也不过怎样，哼。当然，只有他在意那个男生，所以周舟和谢莹莹并不知道男生被那最是不经意的一瞥弄得魂没了。 　　男生怔怔看着杨帆，那脸庞，那身段，那气势，还有刚刚那最是漫不经心的温柔一瞥——哇靠，太TM刺激了，他腰软了，要硬了，能射吗？ 　　天地良心，那交流的三人是真不知道这男生如此丰富多彩的内心，所以也没离他多远。谁知道他是呆了，还是傻了，站着不动，还那一个表情。 　　谢莹莹在心里摇头，人果然是对比出来的，之前还人模人样了，现在，啧啧啧，也敢勾搭周舟，是想让她把大神得罪个彻底吗？ 　　“既然这样，我带舟舟先走了。” 　　谢莹莹点头微笑：“好的。” 　　“好什么好，”周舟反对，“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她倒是想围观大神的恋爱日常，就怕灯泡太亮眼，自爆了。她嘿嘿笑着：“不了不了，你们去你们去，我就不当灯泡了。” 　　“什么灯泡呀？”周舟问：“不就一起吃个饭，然后顺道回学校。” 　　“就这样？”说实话，她是心动的，但是她的天线能接收到大神的发出的危险讯号呀。她摆手：“还是不要了。” 　　周舟看看她，又看看杨帆，松口了，但还是担心：“好吧，可是你一个人回去——” 　　谢莹莹打断她：“我能把你带出来，还不能把自己给带回去呀？” 　　有道理，然后她们就此别过，学校再见。 　　这时，杨帆转身了，既没揽她的腰，也没牵她的手。周舟鼓了下腮帮子，也是后知后觉先有男生跟她搭讪，后她还让谢莹莹一起，所以他这是不高兴了。唉，朝谢莹莹挥挥手，周舟便追上去挽住杨帆的胳膊，很聪明的没提那两茬。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周舟仰着笑脸问他，“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呀。” 　　他们还未走远，谢莹莹还是能听到的，她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我告诉他的呀，不然还真当大神是神了？你到哪他都知道！ 　　但是隐隐的，大神略显清冷的声音飘来，她听到的是：“可能心有灵犀？”顿时下巴惊掉了，原来大神是会说情话的，不过这话说的，她内心吐着血为大神点赞，恩，果然强。 　　迎着落日黄昏，他们渐行渐远，拉长的影子也是亲昵的靠在一起的。谢莹莹眼里冒着幸福泡泡，谈恋爱真好呀。可怜她一个孤家寡人，还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去。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谢莹莹回神了：“你干嘛？” 　　那个男生说：“他们真好呀！” 　　然后呢，谢莹莹狐疑看着他：“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不要打我朋友主意！” 　　“没有没有，”男生飞快否认后，搓了搓手，“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 　　谢莹莹问：“凭什么呀？” 　　男生说：“这不刚好到饭点了吗？” 　　谢莹莹笑问：“饿了？” 　　男生点头：“饿了。” 　　“饿了自己吃去。”话说完，谢莹莹就潇洒地转身走了。 　　留下男生一个人在原地跺脚，今天真是出师不利，连连被拒呢。 　　鉴于周舟派传单的地方就是商业区，六点广场就有喷泉看，所以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闲聊，一边坐等音乐喷泉。 　　杨帆玩着她的头发问：“不饿吗？” 　　周舟把头搭在他肩膀上：“我要累死了。” 　　杨帆轻笑：“有那么累？” 　　“有！” 　　“站了一整天？” 　　“没有。” 　　其实周舟就站了三四五个小时吧。早上还是挺乖的，跟着谢莹莹一张一张的派传单给过路的人。到了中午休息时间，他们是一起吃饭的，吃完饭休息好四个人就聚一起工作了。显然那个男生特别有工作经验，几下除五的就把传单给扔了，然后带着她们三个女生去一个地方坐等时间过去。 　　这事特新鲜，比派传单还新鲜，周舟更好奇原来还能这样的，就跟着一起了。不过她还是有职业道德的，把传单丢了什么的太没——反正她做不出来。所以跟谢莹莹无聊了两个小时后，就一起去把传单给处理了。处理完了又回来长了一个半小时的蘑菇，时间就基本上过去了。 　　杨帆听了也是无言，他去揪她的头发：“就这样还累呀？” 　　“当然啦，”周舟说，“不仅身累还心累。” 　　杨帆好笑：“那以后别干了，你又不缺钱。” 　　“这不关钱的事，”周舟说，“这叫体验生活。” 　　杨帆问：“那请问周舟同志体验出什么了？” 　　周舟说：“我以后再也不派传单了。” 　　杨帆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很是纵容道：“好，以后再也不派了～” 　　“不过你说那些传单会有用吗？” 　　“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周舟说：“只是好奇。” 　　“有用是肯定的，”杨帆把她拉起来，“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坐着简直太幸福了，周舟不想起来，她嘟囔道：“喷泉还没看呢～” 　　“等看完你就饿死了。” 　　“怎么可能？” 　　杨帆才不理她，拉着她走：“中午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周舟撇嘴：“你怎么就知道了？” 　　杨帆说：“心有灵犀！” 　　周舟吐血。 　　但也是跟着他走，正纠结着要吃什么，就有人给他们派了张传单。周舟很有礼貌的接过了，开玩笑，刚经历过。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善意的，但也会有被拒绝的痛苦或无视的尴尬，生活如此艰难，何苦为难人呢？ 　　不过看着手上传单的内容，周舟立刻就知道吃什么了。她扯了扯杨帆袖子：“我要吃麦旋风，第二份半价哦。” 　　杨帆扫了眼她手上拿的传单，也是不忍拒绝向他比着二卖萌的姑娘。他把她乱动的两个手指给捉住，没好气说：“这下传单有用了？” 　　周舟说：“得吃了才知道。” 　　 ☆、第 33 章 　　杨帆对冰激凌是不太感冒的，点两份估计是会全落到周舟肚子里。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只点一份，奈何周舟在一边摇晃他的手臂，一边仰着小脸很认真的对他说：“第二杯半价欸，所以你要点两份。” 　　他一只手往她脑袋上去，然后大掌往下压了压，一边压，一边用严肃正经的口吻教训她：“便宜莫贪，指不定吃坏肚子看医生要花更多的钱。” 　　“……”周舟幽幽看他，然后幽幽说：“第二份半价就是为情侣准备的，既然你不要，那我还是去占座好了。”说完便从杨帆的魔爪下挣脱出来，然后往僻静的角落去长蘑菇了。 　　杨帆的视线是一直跟随着她的，所以在角落里长蘑菇的周舟对上他的视线后，哼的一声，便傲娇的把头扭开了。唉，杨帆无奈摇头，眼底里无可掩藏的笑意却□□裸出卖了他。 　　排队点餐的队伍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是在一个人离去后末尾又新增一人。但是不管怎样，杨帆总是里头最出众的，周舟回过头看队伍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总是他。因为杨帆的视线基本上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所以无可避免的就会对上他目光，可他似笑非笑的得意表情，又会让她牙痒痒的偏过头去。如此循环往复之后，终于排到了他。 　　点餐的时候，他跟工作人员说，两个鸡腿堡，两杯可乐，一份薯条，一份烤翅，一份鸡米花，还有两杯麦旋风。 　　周舟很是愉快的看着他端来的盘子上有两杯麦旋风。她伸手拿了一杯，满足的吃了一口后，歪头笑嘻嘻揶揄道：“你不是说吃太多肚子会痛要看医生更花钱吗？” 　　杨帆觉得她欠抽，一巴掌呼上她脑门，然后把另一杯放到自己面前，“这杯是我的。”言外之意是别想觊觎。 　　周舟撇撇嘴，一边舀着冰激凌，一边问：“你不是不喜欢吗？” 　　杨帆直接探过身子，一口咬住周舟手里那盛着冰激凌的勺子，如此触不及防，吓得周舟手都松了。于是他嘴里含着冰激凌咬着勺子坐直身，然后慢悠悠把勺子拿掉，他朝周舟挑眉微笑：“现在喜欢了。” 　　“……” 　　从麦当劳出来，广场的音乐喷泉也停了。广场上人很多，有学生，有情侣，有吃完饭带孙子出来遛弯的老人家，也有摆摊的小贩和卖唱的街头艺人。晚风柔柔吹过，杨帆牵着周舟的手，漫无目的的散步。 　　这样是很惬意的，无论是柔和的灯光，温和的夜风，还是行人欢快的笑语和脚下始终不离的影子，还有恰巧身旁陪着的是喜欢的人。不管哪一样，都很舒服，舒服到周舟开始不停的打呵欠。 　　“困了？” 　　周舟摇着头说没有，却是又打了个呵欠。 　　杨帆摸摸她的头，“我们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去取车。”他是开车来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周舟打着呵欠疑惑问道：“我不在这里等吗？”以往他们出来玩的时候，只要杨帆有开车，只要车停得比较远，他都不准她跟过去，只是让她乖乖在原地等他。 　　“不，”杨帆说，他俯身，原本就挨得近，他低头的时候柔软的唇畔刚好触到她温热的额头，直直往下，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眼睛，鼻子，直至两人平视。但两人脸的距离还是有些近，只要再靠近那么一点点，就能吻上了。 　　这种距离不是吻过多次便能习惯的，周舟有些紧张，并不敢看他。他刚刚不经意间擦过的地方，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仍明显存在。浑身都有些热，她不自在的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 　　这个动作令杨帆喉头一紧，但他死死克制着。握紧而又放松的大手捏上她的脸，他说：“不想跟我一起吗？” 　　周舟觉着他的声音有些沉，但还是清冷的。她抬起眸子看他，他五官的轮廓有一半是藏在阴影里的，柔和的灯光里她并不能把他看得分明，尤其那双眼睛。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如他声音那般，那眸子也有着月色般的清冷，浅淡，但又内敛深藏着许多情绪。好像他不在外人面前泄露的表情，都隐藏在这眸子里了。 　　所以一直是面瘫脸呀，唉。可是在她面前，他会用面部表情表达他的喜怒哀乐。可是此刻，他的脸上并没有表情，周舟实在是不能从他此时讳莫如深的眸子里读出些什么。 　　“不想吗？”他又问了一次，声音里充满蛊惑。眼睛也是，于是周舟鬼使神差的点头。 　　他们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一点点远离喧闹的人群，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风声相随，一路上都并不光亮，只有路灯相伴。 　　然后很快就到了杨帆停车的地方。杨帆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周舟进去。周舟讷讷点头，讷讷地坐进去。看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关门，然后利爽地往驾驶座走，呼了一口气出来，还以为会被不可描述的对待，然后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呢。 　　但显然这口气她呼早了。杨帆面无表情的开门，进来，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周舟目视前方，他突然倾身过来，吓得她偏向门边。杨帆却只是指了指安全带，“我帮你系。” 　　“哦。”周舟乖乖坐好。 　　但他却系了半天，周舟偏头看他，谁知下一秒唇便被咬住了。他是突然撞上来的，周舟毫无防备跌入椅背，后脑勺撞得有些痛，闷哼声却发不出来。因为她刚一开口，他的舌便长驱而入了。 　　“……唔，唔……” 　　所有声音被他吞入腹中，周舟索性放弃挣扎。 　　见她放松下来，杨帆才放轻了嘴上啃咬的力道，转而轻轻吮吸，又渐渐不满……总之唇舌交战，极度缠绵。 　　很久很久，久到周舟以为自己要窒息了，杨帆才恋恋不舍的转移阵地，他游移到下巴，然后是脖子。细细碎碎的吻，异样的酥麻感像过电般传至全身。 　　 ☆、第 34 章 　　从来都是点到为止，杨帆把脸埋在周舟的颈窝处平复着心情。而周舟轻轻环住他的手会去轻抚他的背，像是温柔的母亲安抚着哭闹的婴儿一样。 　　这一刻，没有□□，也不该存在，拥抱是他们彼此的需要，就像树熊环抱着大树。周舟不止一次想把时间静止在某一刻，在长长的列车开往远方时，在午后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时，在木马旋转的时候，在此刻…… 　　可是，不会。 　　为什么？ 　　她不知道。 　　如果生命是以死亡为终点，如果时间漫无目的，如果她随波逐流，那么为什么不能停在想要静止的时候呢？也许这就是生活，也许活着最大的意义便是将喜怒哀惧爱恶欲尝个遍，然后老去？呵，那无欲无求的人该如何？那便可以坐化了吧，到西天极乐世界去静止，不用再轮回了。 　　真的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 　　“杨帆，你说人有没有灵魂呀？” 　　“恩？”杨帆抬头看她。 　　“如果有的话，真的只有二十一克的重量吗？”周舟问，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说是三十五克的。” 　　杨帆没有回答，只是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然后摸摸她的头，便伸展着筋骨坐回驾驶座了。车内空间始终还是太小，发挥不开，久久维持一个姿势有些累。 　　周舟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杨帆知道她不是非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不可。这只是疑问，在刹那间产生的，像阿尔卑斯山的猴子，像小小孩童眼眸中的浩瀚星辰，并不是非要纠根到底的，并不是非要个答案不可的。这只是疑问，在大大小小疑问中一闪而过的，没有答案，没有正确答案，毕竟想不通的才是人生，而参悟透的都已经死去。 　　“我一直相信人有灵魂。”杨帆说，虽然他是无神论者，但灵魂与神明无关。 　　“那你知道你灵魂的重量吗？” 　　“知道。”杨帆说。 　　周舟睁大了眼睛：“多少？” 　　杨帆轻笑，一只手放在心上，他说：“很重很重。” 　　很重很重，那是多少？周舟偏头在想，然后问：“不只二十一克？” 　　杨帆说：“二十一克在你身上。” 　　这是情话吗？周舟眨着眼，长而翘的睫毛上下扇动，像翩飞蝴蝶上下振动的翅膀，后知后觉才领悟到。 　　接下去的日子像流水，或者说像是一圈一圈转着的秒针也对。总是在重复，可日子是实在过去了，就像时钟里的秒针，规规矩矩走完一圈再一圈，虽是重复，可每一圈的意义都不同。 　　学生的周期是按星期算的，一周期有七天。 　　杨帆依旧很忙，但就像他对周舟说的，他还是个学生。所以即使再忙，挤一挤陪她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可是，周舟不仅从来不主动去找他，甚至也不让他来找她。恩，是有点距离没错，可还不到异地恋的程度吧，整得一星期只有两天能见面，其中一天她还拿去兼职了。诶，气得杨帆在每一个忙完之后想念她的晚上，都给她发红包，一发便是上百个。 　　全部都是一分钱，周舟全拆了，他没有收过退款通知。一次也没有，看着满满当当系统提示的“纯洁的花朵领取了你的红包”，杨帆的心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甜，然后柔软。 　　红包似乎成了他们俩人间的暗号，只有他和她懂的一种默契。 　　每个星期六，周舟都会跟着谢莹莹去兼职。对，她之前是说过不再派传单来着，她也的确没派传单了。但还有别的呀，各式各样的，总之她是干一样，弃一行，再绝望一分。 　　再绝望技能点要点满之前，谢莹莹帮周舟弄了份较轻松较体面的兼职，也就是传说中的家教，帮高三的孩子补习功课。 　　这是一份任重而道远的工作，周舟为此做了充足准备。可是等从学生的家里出来，周舟一脸凝重表示她决定以学业为重，好好读书，不再想一些有的没的。恩，这次她倒是没绝望，只是里面的孩子要被她逼疯了而已。虽然效果挺好，孩子他妈还亲自打电话来说是要承包她的周末，并大方表示钱不是问题。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呀，周舟果断拒绝，她真的不能误人子弟。 　　祖国的花朵污染了是很难白回去的。 　　杨帆在一旁调侃：“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周舟瞪他，然后垂下头，脚在地上划着圈，有些丧气地说：“反正我以后都不兼职了。” 　　杨帆表示对她的觉悟很满意，可看她一副沮丧的模样，于心却很是不忍。于是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不要气馁嘛，三百五十行，你才试了几行？不要因为不顺利便去质疑自己的能力。” 　　周舟幽幽看他，然后摇头：“不是。” 　　“恩？” 　　周舟说：“我好像明白了一句话的意思，可是还是不能理解。” 　　杨帆问：“什么话？” 　　那是顾城的一句诗，周舟念出来：“人生需要重复，重复是路。” 　　“为什么不能理解？” 　　周舟说：“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像是摆摊卖水果的阿姨，那么多水果，从来她只挑漂亮的来买。那那些不漂亮的该如何？而那些因卖不出去而剩下的又该如何？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固定的卖水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 　　而谢莹莹带着她一起干的兼职，其实不难，但她就是觉着好累。累到不想再重复，可是还是有人会一直一直一直干下去。好像谁都不容易，那该怎么办？ 　　“笨蛋，”杨帆说不要想太多，“活着便是最大的意义。” 　　周舟也只是一时感慨罢了，真要追根到底，想来她也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古往今来的文献那么多，谁能真说个让大家都信服的所以然出来？全都是一家之言，揽一家之众。也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向来不喜欢凑热闹，顶多就是一门外汉，还是墙头草的那种。 　　耸了耸肩，周舟去抱杨帆的胳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继续做那孩子家教吗？” 　　“不是因为我？” 　　周舟嫌弃地看着他：“……” 　　“怕误人子弟？” 　　“这么说也没错，”周舟说，“那孩子跟我表白了，说让我等他一年。” 　　 ☆、第 35 章 　　“……”杨帆哼唧了一声，不屑道：“一次见面就能轻易把喜欢说出口的人一定不怎样。” 　　“是吗？” 　　“当然。”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周舟仰头看他：“……我们好像都说了——”我喜欢你，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对，我们都说了，”杨帆义正言辞：“所以我们那时是一见钟情！而那小子完全就是在耍流氓——” 　　周舟黑线打断他：“什么耍流氓呀？——不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喜欢我了？” 　　这个，杨帆沉默了三秒，那三秒里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在天人交战着说实话，还是说实话呢？最终他摇头，很是实诚道：“没有。” 　　周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才是耍流氓的那个，哼！” 　　杨帆去捏她的脸，“那也是你先流氓的。”跑到男生宿舍不说，还大言不惭说喜欢他。 　　周舟挥开他的手：“我解释了那是大冒险！” 　　杨帆嗤了一声：“我还说我那是真心话呢！” 　　“没法交流了。” 　　周舟撇撇嘴，转身就要走人了，却被杨帆一把拉回来。 　　“你干嘛？” 　　“我们还没谈完呢。” 　　“不是说了没法交流了吗？” 　　“那你也得给我交代清楚你是怎么拒绝那小子的！” 　　“哦，”周舟说，“我没拒绝。” 　　杨帆脸立刻黑了下去，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没拒绝？那你怎么说的？” 　　周舟云淡风轻：“我就跟他说加油呀。” 　　“加油？”杨帆气结，“你不但没拒绝他，你还跟他说加油？”他逼近她，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嘿嘿，”周舟有些气弱地退了两步，“你想呀要是因为我的拒绝而影响了他的高考，那我不是毁了一孩子的远大前程嘛。” 　　杨帆一点也没被这个说法打动，他冷冷看她，凉凉地说：“所以你就给他希望了？” 　　“我没给他希望。”周舟反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她又不是不懂。只是，她挠了挠头，看看杨帆，又低下头，语气有些丧，“我好像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落日的余晖完全将周舟小小的身子笼罩住了，杨帆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风，风便绕过了她往她身后而去，顺便卷起落单的落叶，让它在空中飘舞，而后扬长而去。杨帆不自觉微笑，毛茸茸的光在她身上跳跃着，他伸手替她打理额头上的碎发。 　　他完全相信她有把人逼疯的能力，虽然此刻她如此纯良无害，岁月静好的模样令他的心蕊化了。他拍拍她的头，在她仰头看他的时候又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他牵着她走。光在那里跳动，闪着愉悦的光芒。 　　具体周舟是怎么把一根正苗红的少年给逼疯的，她已经忘了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了，毕竟说到最后她差点把自己也给绕晕了。反正据谢莹莹的反馈，那孩子开窍了。其实就是又一在高考面前妥协的苦逼孩子，很多人都妥协过，其余的要么就是与其友好相处，要么就是狂傲不逊，至于灭不灭亡，那就得看以后造化了。 　　周舟听着谢莹莹对她的崇拜，只是牵起一边嘴角。其实真不是她有多厉害，一通乱七八糟的话便能把沉迷游戏无心学习的网瘾少年改造成头悬梁锥刺股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只是呀，所有不甘心于此的都会与高考握手言和，然后试图将其打败。 　　只是时间早晚。可有时候亡羊补牢的下一句是为时已晚。 　　周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于他是早还是晚，一百天的倒计时早已经开始。但无论如何这些都与她无关了，无论她操心与否，结局不会因她而改变，而是决定于他。 　　她记得他说喜欢她时，她震惊之后问如果她拒绝会影响他高考吗？不怪她如此问，因为所有的家长老师都对早恋这个单纯而懵懂的词深恶痛绝。真搞笑，好像六月八号过完，便不再是孩子了。所有孩子的十八岁成年礼都在那一天。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所以笑笑着很严重地说会！这样啊，周舟抓抓后脑勺说那她就不拒绝了。 　　“那我可以当你是答应了吗？” 　　“我是有男朋友的。” 　　“这个简单，我给你一年时间与他分手。” 　　“一年后你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舟说她的男朋友很厉害很厉害，他要打败他的话就得更厉害才行。 　　“好，那你等我，等我打败他了然后你就跟我在一起。” 　　“他不可能被打败！” 　　“怎么不可能？” 　　怎么可能！他们就这个小小的问题举例论证了半小时后，周舟先松口了。 　　“可是等到你能把他打败的时候了，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不可能！” 　　然后他们又举例论证了一个小时，弄到最后口干舌燥，规定的课时也过了。他们半点内容没讲，就已经瘫在椅子上没力气说话了，脑子也是一团浆糊。 　　这时，孩子的妈妈意思意思敲门，端着水果盘子就进来了。吓得周舟连忙坐好，也是有些心虚。但这位妈妈却很是高兴，这两人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模样，恩恩，她越看周舟越是欣喜越是满意。热情客套寒暄过后便放下水果盘子让自家儿子好好招待老师。 　　周舟满面笑容地虚假应着，直至她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就当提早适应啦。” 　　“适应什么？” 　　“见家长呀。” 　　“所以你是得有多差劲才能总是让老师要求去见你家长的？” 　　看他成功被水果哽住了，周舟满意的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待盘子里的水果被他俩人消灭光时，她也拍拍衣服起身准备离开了。 　　“课还没上呢！” 　　对哦，她还充足准备了呢，不过现在她没心情也没体力上课，虽然是有点不负责任啦。她说：“我男朋友从来不用补习老师。” 　　那孩子幽怨看她，然后说：“我还从来不听老师讲课呢！” 　　那很值得骄傲吗？啊呸。周舟问他：“你知道什么是学神吗？所有正确答案照他标准走。你不听课，你成吗？” 　　“我怎么就不成了？” 　　“好，我拭目以待！” 　　“那我真成了，你就做我女朋友？” 　　周舟说：“你真成的话，你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 　　绝对不想就这个问题再争论下去，周舟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加油！ 　　这个态度却似乎惹恼了他。“我们拭目以待！”他对周舟喊道，在将要她离开的时候。孩子的妈妈不明所以，周舟却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 36 章 　　周舟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笃定那个少年一年后就不喜欢她了，大概人都是善变的？也或许是人们都擅长遗忘？若是这样或是那样，那她和杨帆的相互喜欢会持续多久呢？ 　　这是一个自寻烦恼的问题，周舟决定不多想。然后日子照旧，然后杨帆的生日就到了。 　　走遍全城，她买了一件白衬衫，用兼职赚来的钱，其实不够，她又添了些自己的压岁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能卖得那么贵？而且她还不带一丝犹豫满心欢喜的让售货员给她包起来！ 　　这是败家的行为吗？周舟拎着袋子走在大街上反思，人来人往中她瞥见一家装潢不错的奶茶店，最后愉快地决定吃杯冰激凌庆祝一下。 　　她是一个人出来的。以前她也经常一个人出来，毕竟作为一个半吊子的摄影爱好者，她的眼中得有很多风景，才能在相机里留下最美的。后来有了杨帆，有时候杨帆会陪着她。无论是喧闹拥挤的街头，还是安静无人的巷尾，或是有着落日的山顶……他都陪她走过看过疯过。 　　恩，周舟有时候脑子容易抽，一抽起来杨帆也没办法。他们冒着被群众扔臭鸡蛋烂菜叶的风险，旁若无人的在巴士上，街道里接吻，不管是光天化日人心不古的白天，还是夜黑风高好作案的晚上。 　　其实也只有杨帆旁若无人啦。他一点办法没有能让她在跟他接吻时专心一点。常常吻至兴头上，她便拉着他狂奔，若是在巴士上便是下车，也不管到没到他们的目的地。他对此真的很无奈。所以每每周舟觉着逃到安全范围停下来喘气时，他都会再倾覆上去。 　　可是呢，这个时候的周舟也是无法专心的，因为刚刚的刺激行为导致她的大脑很是兴奋。所以她一边躲着杨帆凑过来的唇，一边闪着晶亮的眼睛兴奋的想要诉说。杨帆不是不想听，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完。叹了一口气，他堵住她的唇，直至她专心之后直至他餍足之后，他才放开她。 　　然后周围扫一眼，杨帆拉着周舟坐下，有时是长椅，有时是台阶，更多时候是席地而坐。他们依偎着，看着蓝天与远处重合，看着夕阳西下，染红整片云彩，看着月亮高悬而星子微闪…… 　　但更多时候他们是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谁也不打扰谁，可一抬头，便能看见彼此。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安静但也热闹，维持了很久很久，久到以后的周舟以为一抬首，他便在眼前。 　　当然并不总是能呆在一起的，除了最开始的日子。因为生活并不只有爱情，杨帆忙于工作，周舟需要上课。 　　幸好他这段时间比较忙，周舟挖了一大勺冰激凌放进嘴里，不然她——额，还是可以一个人出来的。不过他会不满吧，周舟这样那样乱糟糟地想着，然后就突然很是想念他了。 　　唉，她用勺子戳着冰激凌，他们就这个问题聊过的。嗯，记得是杨帆将她抱在怀里，额头抵在她的肩背上摇呀摇的，又不出声。周舟莫名其妙，转过身子问他：“怎么了？” 　　只见他满脸委屈，尤其那双眼睛里满满是对她无言的控诉，周舟受不了他这么看她，于是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于是杨帆扁扁嘴，语气不无幽怨的开口了：“你不喜欢我！” 　　纳尼，周舟看着他，一脸懵逼，用黑人问号脸怔怔看他。他又继续说上了，似乎是因为她对此没反应，“哼，被我说中了吧，你都不反驳的，肯定是不喜欢我！”杨帆跺跺脚，拂袖欲走，“我不理你了！” 　　啊？周舟站在原地一脸懵逼。杨帆走出几步路后，身后迟迟没有阻力阻止他前进，便只能自觉停下来，然后转过身继续对她的控诉：“你都不来拉我的，哼，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一步一句地靠近她，吓得她后退了一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周舟还是一脸懵：“我怎么了我？” 　　“我说了那么久，你竟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你你”杨帆指向她的手指颤抖着，“你果然是心里没有我的！要是心里有我的话，肯定我转身走的时候立马就把我拉住了；要是有我的话，我问你喜欢不喜欢我的时候，你肯定立即就回答喜欢了——” 　　“好啦～”周舟看着好笑，却又实在不忍直视他这个画风，便伸出手握住他上下抖动的食指，安抚道，“我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要不你再问一遍？” 　　杨帆原本还很是受用她握住自己的手指，但听见她说再问一遍，瞬间就炸毛了：“为什么我要再问一遍，反应不过来反应不过来，你要是真的心中有我，又怎么会反应不过来呢？”因为一般不是直接就说我喜欢你的嘛，不然就直接堵住嘴唇，让其再也发不出声音嘛，怎么都不一样了？ 　　噗嗤一声，周舟忍不住并且不厚道地笑了。 　　杨帆也是无奈：“你能认真一点嘛，我在跟你说很重要的事。” 　　“恩，我不笑了。”周舟咬住唇控制笑意，然后说，“你继续。” 　　还怎么继续呀，杨帆一把拉过笑得乐不可支的她，恶狠狠咬上她的唇。良久他才放开她，大拇指抚上她红肿的唇瓣，声音有些哑：“你喜欢我吗？” 　　周舟说：“喜欢呀。” 　　他问：“那为什么都不来找我？”杨帆的语气有些低落，像是喝醉酒的人在耍小孩脾气。 　　“因为——”周舟抿了下唇，才接着说，“你在忙呀，我不能打扰你工作的。” 　　“那我是不是该表扬你懂事乖巧？” 　　“满分一百分？” 　　“比一百分还多呢。”杨帆说，不吵不闹，虽然经常把他气跳脚，也是张弛有度的那种，会疯但从不过分任性……可是，他抱住她，喃喃说：“我不需要你满分，及格就行，不及格也可以。” 　　杨帆说她可以去找他，可以去打扰他，可以胡闹任性地要他做任何事情，不用那么听话那么乖的。可是只有她知道，不是听话也不是乖，一直以来都不是。 　　 ☆、第 37 章 　　杨帆从来不在意自己的生日，反正每年都会有人替他惦记着，并且亲力亲为为他操办。所以他只要出席就好，当然这只是较小些时候。后来他长大了，离家了，也懒得去过了。但总不至于忘记，因为母亲总会打电话前来问候，而三两好友也会来找他喝酒。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喜欢的人，爱屋及乌的便对今年的生日有了期待。 　　掐着零点送祝福什么的，周舟觉着太套路了，是个有心人都能做到。所以如果她明知套路而不套路的话，是不是显得太没心没肺了？ 　　左思右想挨到了零点，索性眼一闭牙一咬，周舟发了个五点二一的红包。基本上是秒开，但是周舟已经长按了关机键，然后在弹出的暗色页面里毫不犹豫的点了关机，再把手机一丢，蒙被睡觉。 　　五点二一？什么意思？杨帆用小手指挠了挠眉，维持了这个姿势五分钟之后，自得自乐的往自己喜欢的方向想。管它是不是这个意思呢，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不过这家伙就发了个红包，连祝福都省了？ 　　咖啡已凉，确定她不会再发来消息后，杨帆从桌上拿起手机然后起身走到阳台上倚着栏杆，朗朗星空，微风徐徐，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刹那间就接通了，不过那边没出声，只是呼吸声有些重。 　　杨帆笑：“怎么了？” 　　“……没有～”周舟躲在被子里，声音有些蒙住了。 　　“什么没有？是不是刚手机关机了？” 　　碰的一声，周舟坐起来：“你怎么知——”说到一半她捂住自己的嘴，现在已经不早了。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开机了，然后掀开床帘往外瞄了下，只有左下方的屏幕发出幽幽的光，那是李婧在看视频。她是夜猫子，皮肤却是超好。谢莹莹不只一次一边揉捏她的脸一边对着宿舍天花板大喊道天地不公。 　　李婧戴着耳机正入神盯着电脑屏幕看，而其余两位并没有被她的声音惊扰。周舟松了口气，乖乖又躺回去了。 　　“不方便讲电话？” 　　“她们睡觉了。” 　　这就是与人同住的不方便处之一，不能在深更半夜制造声响打扰到别人休息。虽然与人同住也有许多便利之处，但还是远没有一个人来得自在。 　　也许有些人天生喜欢热闹，但周舟不是。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好，但周舟还是更倾向于一个人住。可能是天生，也可能是延续了十多年的习惯不想去改变，她是独生女，父母亲都有工作，除去很多有的没的时间，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在家。 　　睡觉了，这个点，杨帆看着天上的一轮被雾气遮得有些朦胧的弯月，是该睡觉了。于是他问：“你困不困？”语气有些无奈。 　　周舟说：“我不困呀。” 　　他们聊了十分钟之后，杨帆便催促她赶紧睡觉了，理由是熬夜对女孩子不好。“那男孩子呢？”周舟好奇问道。“周舟同志，”杨帆无奈，“难道你听不出这只是让你早点睡觉的借口？” 　　“那让男孩子早点睡觉的借口是什么嘛？” 　　“……”杨帆说，“我管他是什么呢，我只管你，早点睡。” 　　“那我因为好奇睡不着了怎么办？” 　　“这样啊？” 　　“恩恩～” 　　“明天我来找你，如果你状态不好，呵欠连天的话，我们就不用出去了。” 　　“在学校待着吗？” 　　“不，”杨帆说，“在床上躺着。” 　　“那不就是补眠？” 　　“也可以这样说，”杨帆点头，“我陪你一起。” 　　“晚安。” 　　周舟挂断电话后便睡觉了。而杨帆的手机在她挂断之后立刻又欢响起来，他瞟了一眼，然后接起，那边传来张立夏欢快的声音：“哥生日快乐！” 　　“恩。” 　　“我大老远给你打电话送祝福，你就这个反应呀？” 　　“你那边几点？” 　　“快七点了。” 　　杨帆说：“我这边是凌晨。”言外之意是她打扰他睡觉了。 　　“然后呢？”张立夏很气，“刚刚还占线呢，你是不是跟舟舟通话来着？过分，区别对待！” 　　杨帆默然，然后转移了话题：“在那边怎么样？” 　　“除了很忙很累，其他都挺好的，”…… 　　遮住弯月的雾气渐浓，夜更深了。一天过去了，一天开始了。其实白天挺幸福的，既在黑夜中醒来，也在黑夜中沉睡。 　　周舟的状态挺好的，但还是因为一个呵欠，被杨帆拐到了家里。尽管她再三声明她真的不困，精神很好，但抗议无效。 　　在回公寓之前，他先带她去一趟超市，往食材方向。周舟看着他全会做似的一样样把新鲜蔬菜，肉类放进推车里，忍不住问了：“你要做饭？”她记得他说过他不会呀。 　　拣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青椒，杨帆把它放进推车里，才看向她实诚说道：“我不会。” 　　“那，”周舟看着那一车的东西，“谁做？” 　　“你呀。”杨帆理所当然道，“你上次煮的面挺好吃的。” 　　周舟黑线，“那也仅限煮面了。” 　　“没事，”杨帆说，“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很容易的。” 　　“容易你妹！”周舟指着那堆小山般的食材，“你要么把它们全放回去，要么自己做。” 　　“今天我生日。” 　　周舟没好气：“然后你许个生日愿望，我就能成厨神了？”逗厨神玩呢？ 　　杨帆原地站了一会，然后默默推着推车把东西一一放回去，那背影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委屈怎么落寞呀。周舟有些懊恼，她话是不是说得有点重呀？今天好歹人家生日，而且好歹人家是自己男朋友，做顿饭做顿饭应该不难吧？可她真的是怕油滴溅到手，那很痛。她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如果自己动手那从来就是等水沸了，然后有什么下什么，面，饺子，粿条……不然就是叫外卖或者外面解决。 　　“一样也不留吗？” 　　推车完全清空，杨帆推着车回来，周舟更内疚了。 　　杨帆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她，眼神幽怨。 　　 ☆、第 38 章 　　大眼对着小眼，两人凝视了一会会后，周舟败下阵。她拽了杨帆的衣袖，拉扯几下，说：“其实不用清那么空的，面我还是会煮的，我给你煮面好不好？我奶奶说过生日的话要吃长寿面的……” 　　杨帆不言语，推着车子径直往零食区方向去。周舟跟上他，手还是拽着他的衣袖不放开，一边走，一边说道着。可是他根本就当耳边风吧，周舟说累了停下，看着他并无松动的侧脸腹诽着,然后速度渐渐慢下来。 　　她就落他后头了。 　　杨帆的速度也不快，按照她的步伐来着，这都能跟不上？索性转了身，看着她越靠越近，他才再转身，继续向前走，有意识地慢了速度。 　　两人慢慢走着，在零食区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推车上的东西也只是稀稀拉拉的。周舟想放好多零食来着，不过已经焉了。因为刚才她絮絮叨叨一大堆时是有要拿的，可还未放下去，他一个眼神过来，再加之那面瘫脸，要多冷就有多冷好不，所以她哪还敢呀？ 　　“怎么不说话了？” 　　杨帆是一直注意着她情绪的，见她头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有一步没一步的踢着，便知她心情低落了。也不知此时心里是愉悦居多还是不舍居多？愉悦自然是因为他能够影响她情绪，这样说明他在她心里还是挺有分量不是？而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又自然生出几分不舍。毕竟他没有生气，也并不值得生气，不过一顿饭，况且他也不会做。只是想要逗逗她嘛。 　　听到他的话，周舟抬头看他：“你都不理我～” 　　那眼神中的幽怨比之方才他的，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帆好笑的伸出食指去戳她鼓鼓的脸颊，“我有在听呀。” 　　“骗人！” 　　周舟偏过头，一点也不想理他，就从他手中夺过推车，一边穿行，一边从货架上抓薯片，也不看口味，扔了就走。一边走一边扔各种零嘴，那速度比之前杨帆扔蔬菜肉类还要快。 　　只见那推车里的东西以肉眼可见速度增长，很快成了一小堆山。杨帆也是无奈，但并不阻止。至于原因，他知道她会放回去的。 　　“没骗你，我真的在听，你说你要给我煮长寿面嘛，因为奶奶说过生日要吃长寿面，……你还说奶奶煮的最好吃了，有两个荷包蛋，一个在面上面，一个在下面……” 　　听着他的话，周舟突然停下来看他。杨帆冲她挑眉，“怎么样，我都有在听吧？” 　　周舟点头：“恩恩。” 　　“那给我煮长寿面？” 　　“可是，”周舟有些迟疑，“我不会煎荷包蛋。” 　　这有什么，可杨帆还是逗她：“奶奶那么厉害，你没学到一两手？” 　　闻言周舟低下头，又抬头看向远处，远处是蔬菜区，现在不早了，但还不晚，所以还是有顾客在那里挑拣着，犹犹豫豫今天的餐食。家庭妇女居多，四五十岁的阿姨，也有白了头发的老奶奶老爷爷。那里的生活气息很浓，周舟牵扯下嘴角，收回目光，她说：“她在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就离开了。” 　　杨帆说：“抱歉。” 　　周舟摇头：“不关你的事。”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杨帆问：“还要逛吗？” 　　“当然，”周舟说，“面还没买呢。” 　　他们在超市里又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周舟往推车扫下的零食的缘故。她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口味，比如薯片，为什么要弄出水果蔬菜味呢？明明是重口味的垃圾食品，偏偏要冠以小清新之名，结果导致出来的味道不伦不类。但是还偏偏有人爱，她真的不能理解。也没过多纠结，世间千奇百怪，不能理解的事多了去了。 　　可是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她把刚刚乱扫的不合口味的东西放回原货架上，然后再扫合口味的进去。杨帆就出来阻止了。 　　“多大了还吃那么多糖，不怕蛀牙呀？” 　　周舟放弃从他手中抢到糖果了，转过身又从货架上拿了一包，理直气壮说：“牙早蛀了！” 　　“……”杨帆把它放回去，然后丝毫不带客气的给了她脑门一爆栗：“小朋友都比你自觉，你还有脸光荣？” 　　这样一来，回到公寓时，已经十一点出了，也差不多到饭点。周舟自觉就往厨房走去，杨帆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需要打下手吗？” 　　“额，你要洗面还是洗菜？” 　　杨帆有些不可思议：“面还需要洗的？” 　　周舟理所当然的点头：“米不也是要淘洗过才能煮来吃的嘛。” 　　“好有道理，”杨帆说，“我选择洗菜。” 　　周舟笑：“包括等下洗碗好不好？” 　　杨帆袖子卷起，水从他手上滑落，溅起小小的水花，他认真洗菜中，听到这句话，头也不抬的说：“会有阿姨过来收拾的。” 　　“就两个碗。” 　　“所以也不辛苦对吧。” 　　杨帆请阿姨主要是来打扫卫生的，偶尔洗一两个碗，也不算任务加重吧。 　　水很快开了，周舟把面开了还未扔进去便被杨帆阻止了，他点点水龙头，嘴角含笑：“不清洗一下？” 　　“也好，”周舟说着便用水过了一下面，然后丢进滚沸的锅里，“搞定。” 　　杨帆眼角抽抽：“这样都行。” 　　“嗯哼。” 　　周舟应了一声，然后接着放杨帆洗好的菜，再然后拿了三颗鸡蛋，直接往锅沿一敲，掰成两半，让蛋流进锅里。敲好了蛋，再拿勺子往锅里搅拌几下，下一点盐，搞定。 　　周舟向杨帆挑眉：“快吧。” 　　杨帆看着简单粗暴□□出来的一锅黄黄绿绿的面，朝她伸了大拇指，“厉害！” 　　虽说黄黄绿绿听起来有些可怕，但卖相还是小清新的。毕竟黄颜色的是淡黄，绿颜色的是蔬菜，哦，中间还点缀了小百花，不用怀疑，那是蛋白。 　　有了上次的牛肉面经历，杨帆一定也不怀疑这锅面的味道。果然不错，只是，要是蛋花能换成荷包蛋就更完美了。 ☆、第 39 章 　　一锅长寿面，两人不很快地吃完后，周舟还是收拾了锅碗，放到水池里，清洗。杨帆跟在她后面，他问：“需要帮忙吗？” 　　在得到周舟不用的答复后，杨帆点点头，就往外走了，不一会又回来，手上拿着五颗鸡蛋。煮鸡蛋吗？周舟瞟了一眼后便不理他。接着身后乒乒乓乓的动静传来，但也不大，她将碗筷擦干，也没理。然后叮的一声，就是煤气炉的开关吧？她站到他身旁，看着他把平底锅放上去，又倒了油进去，忍不住问了：“你干嘛呢？” 　　杨帆很认真的看着锅里，头也没回地答道：“煎鸡蛋。”说完便敲了一颗鸡蛋进去，然后噗嗤噗嗤的声音听得周舟头发发麻，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就不怕被油滴溅到？” 　　杨帆说：“这有什么？” 　　好吧，周舟耸耸肩，“那你慢慢来，我先出去了。” 　　厨房油烟大，的确不适合女孩子待，杨帆挥挥手，“去吧。” 　　离开厨房之前，杨帆被油烟呛到口鼻的咳嗽声提醒了周舟厨房的抽油烟机还未打开。她看着烟雾缭绕的厨房，已经对荷包蛋不报希望了，能下口就行。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抽油烟机，然后离开了。 　　杨帆在厨房里待了很久很久，要不是持续有声响传来，周舟会以为他在里面睡着了的。她想去看看情况，又怕场面实在是惨不忍睹会折了大神颜面。唉，算了，让他折腾，折腾够了或者打击满级了，自然会出来的。于是她继续窝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综艺节目。 　　时间缓缓流逝，待灰头土脸的杨帆从厨房出来时，周舟已经在睡着了。不知为什么，听着她的浅浅呼吸声，他松了口气。看来厨房也不适合他待，那以后怎么办？一直在外面吃或者请个买菜做饭的阿姨？ 　　杨帆啄啄她的唇瓣，又用鼻子轻蹭着她因睡着而有些温热的脸颊，不然一直吃你煮的面也成。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轻蹭着她，确定她确实已经熟睡后，才轻手轻脚抱起她往楼上走去。 　　自然是把人安放在他的床上。被拉开的窗帘，阳光跳跃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毛茸茸的金色，很舒适的温度。杨帆伸了个懒腰，此时困意也是上来了。但身上的油烟味着实有些重，他有些嫌弃地嗅着身上的味道，很是果断的收拾了衣物，然后去了二楼尽头的浴室。 　　他的房间当然也有，只是关上门，还是怕零稀的水流声吵到了熟睡中的她。 　　很快洗完，杨帆蹑手蹑脚上床，然后把她环在怀里。她睡得熟，只是动了动身子，在他怀抱中调整了舒适的位置。他低头，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鼻尖传来她的馨香，夹杂着阳光的味道。在岁月静好的恍惚模样中，他渐渐入眠。 　　这个下午当然没有就这样睡过去。毕竟只是午睡，睡得再深再熟再舒适，生物钟这个可爱的词汇还是存在的。然后按照早睡早起惯例呢，周舟是比杨帆先起的。 　　醒来发现自己窝在杨帆身上，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周舟用手指去戳他的身体，硬邦邦的，不够沙发软，抱着也是不如被子来得舒服，但味道挺好闻的，还有有些小害羞……其实他们拥抱的次数挺多的，早就习惯了也不至于，不只一次从他怀中醒来，但那是竖着的，横着并且是躺在床上的醒来却是第一次。 　　窗外的太阳被云彩遮了一半却还是明亮，微风小小角度的扬起窗帘，送来了远处的蝉鸣，也许只是错觉，可夏天的确要到了呢，那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还会发生吗？ 　　周舟不知道，按照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哪怕杨帆一直都在克制，可很多事情都会自然而然并且水到渠成的发生。那她会愿意吗？好像是愿意的，可还是会有意外，她知道。尽管她也好奇伊甸园上的那禁果的滋味，她却不会轻易去触碰的吧？她不知道。 　　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如果将两者杂糅在一起，那可以变成概率性的问题吗？如果可以，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中还是会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意外。人身上最大的可能性就在于其不确定性，就像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就像滑铁卢战役中的拿破仑，而霸王别姬，乌江自刎既是传奇，也提供了可能断却了可能。人心总是最简单最复杂而更跳跃，所以庸庸碌碌的一生中有多少光芒与浆果是在机械般的重复中湮灭，从而断掉了一切可能的？ 　　周舟害怕大多数人的生活，但她与大多数人一样。或许该分个阶段，上一辈与这一代。不该年龄化分级人的，可是同一个年代生存过来的绝大部分人身上的确有相同的年代气息，或大或小，烙印总是存在。那这一代呢，周舟想，大概便是安全感吧。安全感缺乏是这一代人中大部分人的通病，是病，那么原因就有许多，在医生无法对症下药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捍卫着自己的一方领土。 　　因为脆弱的缘故选择坚强，可是越坚强越脆弱，而越脆弱便也越发坚强从而导致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你知道胡同是堵死的，但是没办法，只能绕圈圈。这是最绝望的事，因为人是清醒的。我们不可能对自己的困境一无所知，但跳不出来，或者是没有勇气跳出来。困兽之斗，周舟远不至于到此地步，很多人都不至于到此地步。呵，我们生活在物质丰富的年代，不愁吃穿，又哪来的迷茫与困惑呢？大人们总说，小孩子有什么可愁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可以追求物质，那在精神匮乏的年代呢？生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时代了？如果是，那现在也是最坏的时代！最好与最坏从来就不冲突。 　　周舟没有安全感，她把它藏在内心深处，厚厚的没有门没有窗的墙，杨帆能敲开吗？杨帆，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温热的触感，她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她在想：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也会有不安全感吗？ 　　 ☆、第 40 章 　　周舟想得入神，也没注意到身下的人已经醒了。只是仍旧游移在他脸上的手突然被捉住，他睁开眼，四目相对，她还来不及反应，他突然又是一个动作，两人位置已经互换了。 　　这个姿势也是暧昧的，比之方才，更具侵略性。杨帆用一只胳膊撑住身子，以防全部重量在她身上，而她承受不了。但撑起的身子虽然隔开了一些距离，两人还是贴得极近，不仅身体有大幅度接触，彼此气息在微妙的空气中也是萦绕着交汇。 　　似是适应不了这突然的转变，她一语未发，仍旧呆呆望着他。杨帆笑，放开了捉住她的手，去刮她的鼻子，然后转着圈儿在她脸上游移，像她之前那样，轻轻的，若有似无的异样感觉，周舟吞咽了唾沫，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杨帆的喉咙顿时也是一紧，大拇指在她的下唇里摩挲，眼神里的光意味深长得有些吓人。她本能地缩了缩身子，下一刻，他的唇便吮吸上她的。 　　恶狠狠地侵略，有种毁天灭地的决绝，他掠夺她的所有，也把他的所有霸道的不容拒绝的全部渡与她。 　　此刻周舟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被动的给予，被动的接受以及本能的配合。然后杨帆的手开始不安分了，先是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游移，接着从上衣下摆进去，在腰肢间游动，渐渐往上…… 　　无比清晰，他手触摸过的每一寸地方，周舟僵硬了身子。离开她的唇，他抬眸看她，然后浅笑着印了个吻在她额头上，眼睛里，渐渐往下，嘴唇，下巴，脖子，锁骨，就到了与手汇合的地方…… 　　他们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虽是晕乎乎的暧昧，周舟脑子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 　　杨帆听话地停下，撑起身子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眼睛有氤氲的水汽，双颊因□□而染红……要命了，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问她：“不想要吗？”有些沮丧，有些期待，有真挚，也有尊重，他以轻松的口气问出。 　　不想要吗？不是，周舟知道。可是这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可不可以的问题。 　　她摇头，然后说：“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周舟想了一会，才给了她的理由，“因为我说了不可以。” 　　“可是，”杨帆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才轻笑出声，“你想要是吗？” 　　不可以跟想要冲突吗？一点也不。周舟认真且诚实地点了头：“恩。” 　　杨帆笑，笑得有些自嘲。他起身，帮她整理好了衣物，然后拍拍她的脑袋，要离开的时候被周舟抓住了手腕。他回身让她放手，她却固执上了。 　　他叹了口气，坐下与她平视，他说：“我是要去洗澡，你要一起的话我不介意。” 　　周舟摇头。 　　他问：“不一起？”在她点头后，他突然恶狠狠道：“那赶紧松手，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其实如果他强硬一点的话，稀里糊涂的也可以对吗？周舟看着他渐远的背影乱糟糟的想着，还是不可以吧？诶，他们之间是有问题的，周舟知道问题出现在她身上。尽管他们相处起来那么自然亲密，可还是有一层似有若无的隔膜横在他们中间。不关乎别人，就在于他们自己。 　　对呀，他们都没有前任危机，都自觉地与异性保持着距离，没有乱七八糟的追求者，没有处心积虑破坏他们关系的坏蛋男二女二。双方都未见过父母，更别提什么家庭原因，门户之见了。 　　只是，杨帆关于未来的蓝图里一直都有她。而她接受大冒险，就只是大冒险呀，冒险会结束的，她从未想过天长地久。而且她连自己都负担不了，又如何能肩负起对于另一半的责任。 　　一边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边是浑水摸鱼，好聚好散。周舟在想，是否从一开始就错了？ 　　杨帆从外边进来就见她一副出神的模样，神色纠结，他太过着急了吗？原本想着有了身体的结合，会更好地让她敞开心扉，结果弄巧成拙了吗？果然不能太急切呀。 　　杨帆一边想着一边制造动静，他把擦头的毛巾往她身上一丢：“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周舟抱着毛巾，“你要不要吃生日蛋糕？” 　　“唔，”杨帆考虑了下，“我只接受你做的蛋糕。” 　　“那我们去蛋糕烘焙室吧。” 　　杨帆诧异：“现在做？” 　　“嗯哼，”周舟应道，“有问题？” 　　“当然，”杨帆上前把她从床上揪下来，“你考试给我临时抱佛脚就算了，现在蛋糕也要抱佛脚？” 　　“那你去不去嘛？” 　　杨帆能怎么办，没脾气地应了声：“去～” 　　其实说是临时抱佛脚也对，周舟也是昨天突然兴起，才去了一家烘焙室学做蛋糕，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到了晚上才勉强能看。把它寄放在那里，打了声招呼说今天来拿。 　　“喏，给你。” 　　一上车，周舟便把一小盒包装精致的蛋糕递给杨帆。 　　“早有准备呀，”杨帆挺高兴接过，迫不及待拆开，然后脸耷拉下来，“好丑。” 　　周舟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反正都是要吃的，要那么漂亮也没用，凑合凑合就吃进去了。” 　　杨帆傲娇起来了：“我不要凑合。”心下也是挺塞，虽说能收到她亲手做的蛋糕，模样就别提了，很高兴，但是这姑娘送东西也是忒实在，忒不用脑呀。生日便送生日蛋糕，上次平安夜她给了他一个苹果，要是春节能在一起过的话，指不定就收到一幅对联。然后端午吃粽子，中秋尝月饼，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喜欢吗？” 　　杨帆直接问：“你就送我这礼物呀？” 　　“呀，礼物！” 　　“怎么？” 　　“我忘在宿舍了。” 　　杨帆心情愉悦地点评了一句：“记性真好。”然后把盒子原装包回去递给周舟，“先帮我拿着，敢碰着了揍你。”便启动车子上路。 　　“我们去哪？” 　　“吃饭。” 　　 ☆、第 41 章 　　其实他们更应该去喧闹的地方吃饭而不是只有琴声流转的法式餐厅，选一部热闹欢腾的喜剧而不是一场简单的爱情片。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过多的话语，突如其来的安静，还是暴露了周舟的局促。她心不在焉，或者是因太想集中注意力却反而失了神。 　　这不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天空的星子依旧闪烁，弯月与灰蓝色的云彩玩着躲猫猫，显然以环境烘托人物的心情并不合理。 　　散场的电影院，杨帆牵着周舟随着人群流出。并不拥挤，对面各式各样灯红酒绿的招牌在闪烁中招揽着顾客。只一眼，没有过多犹豫，人群便一蜂窝往对面走去，没有什么比食物更令人心动了，在电影院消耗了两个小时之后。 　　杨帆和周舟没有动，他们站在原地，人们从他们身边流过，对面的灯光亮得有些晃眼。周舟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一部分光线。 　　见状，杨帆干脆地上前，用宽厚的背遮住光线，也把小小的她笼在了自己的一方天地。然后他前进，她后退，很快退到角落里。周舟的身体倚着墙壁。杨帆的手抵着墙，将她圈在了原地。 　　进不可进，退无可退，周舟低下头，用一只脚在地上划圈圈。良久他都没有说话，她看到他的影子也没有动。应该是在看着她吧，用那双月色般清冷的眸子，可能其中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会是什么情绪呢？他在等她开口吗？可是之前太过喋喋不休了，那样太心虚。可是不说话，也是心虚的表现吧。像是因贪玩足球而忘记写作业的小学生，想说谎，可小小少年心中的老师着实神圣，只能是局促的低下头，双手不安搅动着，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你干嘛呀？”周舟抬头，巧笑倩兮地问道。 　　杨帆的眸子一直锁定她，他轻舔了下嘴唇，他说：“我想吻你。” 　　闻言，周舟四处张望了下，然后问他：“那等下要逃跑吗？” 　　他俯下身，唇贴着她的耳朵极近，他说：“可以不逃。”然后含住了她的耳垂。一股过电般的颤栗，周舟还未来得及拒绝，声音便被他封住了。他堵住她的唇，辗转反侧，认真得连空气都静默了。 　　空气不流转，大脑会缺氧，为防周舟窒息，杨帆很厚道的放开她。终于寻到空挡，周舟得以喘气，杨帆却很是嫌弃：“你是笨蛋吗？这么久了还学不会换气？” 　　周舟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看他，眸子里含着幽怨。这取悦了杨帆，他揉着她的脑袋，“不要想太多了。” 　　“我没有。” 　　杨帆不信：“真的没有？” 　　其实是有的，周舟犹豫了下，还是问了：“你会生气吗？” 　　杨帆反问她：“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她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因为，你下午拒绝了我？” 　　“……”周舟依旧不语。 　　“这种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若不愿意，一百个我也不能将你勉强。周舟，你有权利拒绝，有权利拒绝我，拒绝任何你觉得不合理而我却让你做的事。” 　　“……”周舟选择沉默。 　　“你是在跟我闹别扭，还是自己别扭上了？” 　　“我——”周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对不起。” 　　杨帆摇头，他说：“我不接受——笨蛋，不要太心软了。” 　　“没有心软，不是心软，”周舟尝试组织语言，“是，是在意。”因为在意，所以才会顾及感受，才会想着哪怕做些自己不愿意的事，只要你能开心，那自己也会很满足，才会在自己与你之间因选择了自己，而感到不安，甚至有些愧疚。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周舟的理解是世间万物都有其法，存在如果即自然的话，那么万物皆有其生命，都需要理解。可是那是顾不过来的，就像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我，然后就会有碰撞，有冲突，有阶级。然后对于每一个人都用设身处地的想法去感同身受的话，那样别人是否接受不知道，但自己一定会心累憔悴至死，当然，这有些绝对。 　　但是，为什么要违反自己的意志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小王子的玫瑰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被小王子驯养的狐狸也是不可替代的。他们之间有了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联系，才让他们区别于世间上千千万万的玫瑰、狐狸和王子。 　　所以，周舟会去在意家人的感受，因为他们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周舟会去在意杨帆的想法，因为她喜欢他；周舟会去烦恼朋友的烦恼，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缘分成为朋友；还有许多许多人，也许相识，也许点头之交，也许只是恰好知道，甚至陌生人，这些人如果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周舟可能会以最大的善意给予祝福，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人的好与坏，无论想法如何，始终都与自己无关。 　　说到底，人终究还是孤独的。 　　“在意呀，”杨帆轻笑，随即正了神色：“周舟，说你喜欢我。” 　　“我，”周舟咬着唇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似在犹豫该怎么说。 　　“恩？” 　　“我喜欢你。” 　　杨帆愣愣看她，突然把她拥进怀里，很久放开她的时候，他说：“这就够了。”你喜欢我这就够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 　　周舟不解：“啊？” 　　杨帆却是低头啄了啄她的脸，他呢喃着说：“我也喜欢你……” 　　最后，杨帆送周舟回学校，周舟兴冲冲地跑上楼，然后又跑下来，气喘吁吁地将手中的礼物交给他：“呐，礼物给你，生日快乐。” 　　杨帆没接，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呀？” 　　“故意把礼物落在宿舍。” 　　“我是忘了好不好，”突然间的恼羞成怒，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周舟朝他晃晃那礼物盒子，“你爱要不要，哼！”然后掉头就走。 　　“当然要。”杨帆眼疾手快夺过那盒子，“是什么？” 　　“自己看！” 　　杨帆笑笑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颇为愉快的离开了。 　　睡觉前，周舟收到了杨帆来的微信：“你怎么没把第二颗纽扣给留下呀？”看他发来的表情包还挺不满，委屈，打滚，撒泼……什么乱七八糟的，把纽扣给留下，那衬衫还能穿？ 　　周舟懒得理他，直接睡觉。 　　 ☆、第 42 章 　　第二颗纽扣，第二颗纽扣——虽说不理，但周舟还是在寻思着是啥意思。终于琢磨过来，是在哪看过来着——第二颗纽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送给最爱的人。 　　周舟不淡定了，她坐起来。她很好奇杨帆是怎么知道这个说法并且还上心了？要知道少女漫还有那些子虚乌有的浪漫传说只是让少女怀春时有个念想而已，男生也会怀春吗？ 　　这是一个很严肃正经的问题，周舟躺回去，她决定一定要找杨帆好好聊聊。 　　并非要挑个黄道吉日，所以在有一天的见面中，周舟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杨帆。她说了很多很多，但归根结底一句话杨帆便能总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杨帆说，“但是，你不觉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吗？” 　　“我不赞同也不喜欢这句话。” 　　“哦，”杨帆挑眉，饶有兴致问道：“为什么？” 　　周邹却反问：“婚姻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有生儿育女的合理借口来传宗接代以延续家族香火从而老有所依？”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有点太绝对了，杨帆补充：“孩子有可能是爱情的结晶。” 　　“好吧，”周舟点头，“但是如果撇开孩子，结婚的目的是什么？” 　　杨帆说：“婚姻法上应该有。” 　　周舟被逗笑，然后有些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你说我们现在谈这个会不会太早呀？” 　　其实，一点也不早，杨帆在心里叹气。可是无奈，他想要的白头里，她害怕诺言。在在一起的时候相爱，在该散场的时候离开吗？杨帆把手放在她脑袋上，有些用力，他迫使她抬头，他亦低头俯身与她相对：“所以，想那么多干嘛，庸人自扰。” 　　“那你不怕被我耽误吗？” 　　杨帆说：“可能吗？” 　　可能吗？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所以就不管了，他们的生活依旧。然后，毕业就临近了。 　　六月是个很烦躁的月份，灼热的阳光将眼睛里的水分蒸干，吸入鼻腔的空气，在进入身体时有焦躁的味道。这时候，总是渴望雨，渴望一场足以倾覆天地的大雨去冲刷一切痕迹——阳光过后的热度，知了烦人的鸣叫，所有不安的躁动，乱七八糟的心情…… 　　大雨过后的天空不一定留有彩虹，但荷叶尖上的露水闪耀着魔法光芒。很多人在纵情高歌，欢快忙碌的总是事不关己的人儿， 　　周舟原本也是事不关己的人，可今年毕业的有她的男朋友。坊间有一些毕业即分手的传说，杨帆却在那天穿着她送的白衬衫在毕业典礼上致辞。 　　那是他第一次穿，周舟一眼就能认出，安安静静的礼堂，隔着万千座位。他朝所有人微笑，眨眼睛却是只属于她的。他镇定从容的讲一些套话，所有人都被唬住了，静静地听着，他却抽空朝她眨眼。像是魔法师的恶作剧，大篇废话被他很快讲完，他低调退场，而后高调地来到她身边。 　　他从后门进来，谁也不知道。他坐到她旁边，而后对她耳语，之后她就被他带出了礼堂。所有人都在里面，外面空阔得像万里无云的天空。天空是蓝色的，太阳是明亮的，他们躲在玉兰树的背后，淡淡的花香从树叶之中掉下来。 　　杨帆伸手拿掉她脑袋上的玉兰花瓣，然后从摊开的手掌中变出一颗纽扣，他说：“喏，送给你。” 　　周舟盯着那颗纽扣，很眼熟地转移了视线，“你把衣服给毁了。” 　　顺着她的视线，杨帆低下头，那里原本该有的严丝合缝的纽扣，此刻只有几根线条零落地挂着。“恩，”他毫不在意，语气中却有着惋惜，“找了好久呢。” 　　“啊？” 　　周舟送给他的礼物，杨帆怎么舍得把它给毁了，而且用女朋友送的衬衫上的纽扣当礼物送回去，怎么想怎么别扭。他纠结了好久，终于决定去找同款，但是限量版，怎么也是一通好找才找到的。 　　周舟看着和玻璃瓶上的大妖怪一盖之隔的纽扣，有些纳闷：“你费那事去找同款？” 　　“恩，想在毕业的时候穿你送的衣服。” 　　“那也不一样吧？”山寨的再真，那也跟原版不一样呀。 　　“是不一样。”杨帆笑笑说。“所以我之前换下来了。”在去礼堂后面找她的时候，他在后台的更衣室里换了衣服。故表面上看没变化。 　　“那这件——” 　　杨帆打断她：“我穿过好多次，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周舟怔愣，随后点点头，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靠在玉兰树上，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撒下点点星光，落在她身前的人上。 　　“毕业了呢。” 　　“恩，我的毕业礼物呢？” 　　“额……” 　　“没准备？” 　　“我——一朵花行吗？”周舟把落下的花接住，然后笑靥如花地展示在他面前，杨帆没说不可以，只是微笑着看她。周舟扁扁嘴，脑袋垂下，有些理亏，她说：“——我忘记了。” 　　杨帆说：“现在补偿还不晚。” 　　“怎么补——唔……” 　　好吧，周舟没挣扎，就在花香拥抱的空气中与他来了一段缠绵悱恻的吻。 　　良久，他才放开她，拥着她坐在午后斑驳的阳光里，背靠着大树，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这时候，并不安静。毕业典礼结束了，许多人从礼堂里出来，熙熙攘攘的校道，天上的白云也出来凑热闹，一大团一大团的聚在一起，很难躲避疾驰的飞机，飞翔的痕迹在空中留下。 　　“我们去旅行吧。”杨帆说。 　　“啊？” 　　“毕业旅行，就当你送我的毕业礼物。” 　　周舟说：“可是我还没放假。” 　　杨帆说：“没关系，我等你。” 　　“要等很久的，”周舟继续说，“而且就算放假了我还得先回家去考试呢。” 　　这不是推脱，杨帆知道，周舟在考驾照，只能用寒暑假的时间。他继续重复：“没关系，我等你。” 　　“那时候你不会很忙吗？” 　　杨帆问她：“能有多忙？” 　　“不知道。” 　　“那就不管那么多了。” 　　周舟提醒：“可是公司是你的。”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第 43 章 　　尽管时间上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关于这场旅行，他们还是很积极地讨论了。首先是去哪的问题——杨帆无所谓目的地在哪，路上只要有她便可。而周舟想去的地方有很多，但那些想去的地方里又没有特别特别想去的。所以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都不管了。 　　一场未知的旅行，不知何时出发，不知何处是起点，终点又是在哪里。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出发吧，像是到了终点才停下的云霄飞车。 　　“你确定？” 　　“当然，”周舟愉快说着，眼睛闪耀着星火光芒，“你想想，所有的事情都是未知的，我们不知道会到哪里去，会坐上哪辆列车，途中又会经历何种风景，也许会遇上很多奇奇怪怪的人，遇上一些糟心的事，可是那样才好玩呀。” 　　“都遇危险了还会好玩？” 　　周舟摇头：“危险是不好玩，可是这些都是未知的，惊喜与惊吓是并存的，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坏人。” 　　杨帆替她补充：“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周舟问：“那人性本恶还是本善？” 　　这个，杨帆想了想，然后失笑，这话题怎么就能歪到这里来？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周舟的问题，也是他的观点，他说：“我认为人性本恶。” 　　“为什么？” 　　“你知道的生物可分为动物，植物，微生物。而我们人类，即使再高等，也属于动物范畴。“ 　　对呀，都是动物，为什么弯弯就要被舍弃呢？因为不是同类物种吗？周舟出了神，而后吸吸鼻子，她看向杨帆，问他：“然后呢？” 　　“人也有动物本能，不过我们用意识掩盖，从而衍生了道德文明，主要用来约束自我。” 　　周舟似懂非懂，她靠在杨帆的肩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很久才说：“不是很明白。” 　　杨帆笑，用手轻拍了她的脑袋，却没有再说什么。 　　六月，七月，八月，时间总是在无意识中飞快流逝。古时的鸿雁如今由邮递员代替，而寄载在书信中的情感任凭千百条短信也无法取代。更慢更慢的书信与极快极快的短信间没有谁好谁坏，只是一种仪式，一种如今或许已经不需要了的仪式感，没有谁能取代了谁。 　　简单的心情，随意的风景，在不能见面的日子里，周舟将其制成明信片，寄给杨帆。在往来的书信中，两人敲定了出发的时间，见面的地点是在迎来送往的高铁站。 　　一切都很顺遂，只是可惜，这场踌躇满志的大冒险在旅途的一开始，便出了意外。 　　那是哪里，周舟不知道，她只是在看得顺眼的地方下车，旅行本就该无所顾忌，任意妄为的嘛。一切都很好，古香沉韵的空气中有金合欢的味道，不挑不拣，两人在一家合眼缘的民宿中落脚。各自在房间里整理着行李，稍事休息后，在黄昏的落日里，两人牵着手迎着余晖，散着步子去觅食。 　　该怎么说呢，这场景是极美极好的。因为一般来说熟悉的小城并不太欢迎陌生的来客，而他们两个却是很快被这小城接纳，然后融入。 　　然后是乱入的车子，和狗，要知道对待欢喜的人儿，欢迎仪式总是特别的。 　　特别到周舟并不能接受。她要冲出去的，杨帆把她按住了。疾驰的车要过来了，狗呆呆站在中央，两边是行人。 　　“弯弯弯弯……”周舟对杨帆念着。 　　“什么？”杨帆并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周舟摇头，疾驰的车已经停下，发愣的狗在最后一刻才想着逃跑。狗往右，司机却没办法往左，因为两边的路人。跑得太慢了，车子已经过来了，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司机毫无意外地撞飞了它。 　　一个漂亮的弧度，鲜血没有如想象般像在空中绽放的烟花一样璀璨。为什么？那是生命，在最后一刻竟不如烟火？如此脆弱而不美好吗？ 　　周舟怔怔看着眼前上演的默剧，不过短短数秒，脑海中已闪过千万念头，抓不住亦看不清。她只知道一件事，一定要救它——弯弯！ 　　车已经停下，杨帆没有再阻止她。她冲出去，他亦跟着。她在那摊鲜血前跪下，狗躺在血泊中，睁着的眼睛是茫然的，有痛楚。能躺在自己的血中，其实也挺难得？呵，婚礼的红与葬礼的白搭在一起，交响乐有死亡的气息。 　　周舟跪在那里，伸出的双手试图将它从死亡中抱出，可是朝哪下手呢？她像一个孩子一样，不安，焦急，却始终无能为力。她在茫然无措中抬头，看见了许多张脸，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张张脸，那么多，可是为什么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呢？ 　　“别怕，有我。” 　　耳边传来的声音，周舟偏头去看，那么近，却看不清楚，因为视线已经模糊。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很温柔，连带着声音都有着蛊惑的味道：“救护车快到了，它一定会没事的。不哭了……” 　　杨帆半跪在她身旁，以守卫的姿势护着她，擦掉了她的眼泪后，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用身体的温度传达，他在她身边，会一直在。只是这样远远不够呢，在死亡面前，谁都无能为力。 　　兽医院里，周舟选择坐在外面等消息，杨帆依旧坐在她身边。肇事的车主有问过他们是否是狗狗的主人，在得知他们只是一路人之后，感叹了句民风淳朴。 　　“为什么？”周舟突然出声。 　　杨帆看她却发现她问的是肇事车主。 　　这句话问话没头没脑的，肇事车主也是茫然。 　　“为什么不转向？” 　　“姑娘我也想呀，”对于这个问题，肇事车主也表示很无奈，“问题是能转吗？两边都是人，路又那么窄，我往哪转去？” 　　“是怕撞到人吗？” 　　肇事车主说得肯定：“当然，人命关天的事！” 　　人命关天，所以这是一道一眼便能看见正确答案的选择题。作为同类，肇事车主很不幸的选对了，而她不是狗狗的主人，根本没权利质疑。 　　 ☆、第 44 章 　　周舟等到手术结束才离开，她没有去听那个结果。那个结果于她无意义，她已经做了她认为她能够做的事，剩下的就与她无关了。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许是这样吧。 　　杨帆也没去听那个结果，相比起陌生的狗的生死，他更关心的是周舟的情绪。 　　有了联系才会去珍重，无数陌生生命擦肩而过，不停下脚步缘分就会散尽。死亡也会，所以没联系比有联系要好，后者会让人痛楚。 　　“我对你讲过弯弯吗？” 　　沿着路一直走的他们，周舟突然开口。 　　杨帆看她，她望着远方，而远方的灯火已经黯淡。他摇头，并没出声。他知道她会讲，他耐心地等，她会说一个故事，关于弯弯。 　　弯弯是狗，一只很普通很普通的狗。但就像小王子的狐狸一样，由于驯养，因为死亡，弯弯成了周舟生命中的独一无二。 　　小王子的小狐狸没有死亡，但他离开了。周舟没有离开，但弯弯死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真正因为弯弯死亡而悲伤的只有周舟。大人们虽然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庆幸，为周舟的劫后余生。 　　那年周舟五岁，弯弯三岁。一场大火，燃尽了所有，包括弯弯和周舟的联系。 　　那场火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结束的，周舟不知道。她只记得熊熊的火焰把她和弯弯包围了，浓黑的烟呛得她浑身难受。她和弯弯一直退，缩在角落里，墙壁也很烫。她抱着弯弯，很是害怕。弯弯也很怕，但它一直站着，在周舟的前面，用舌头时不时舔舔周舟的脸，手。 　　很久以后，周舟才明白，那样的姿势与举动，意味着守护和安慰。可是她却不能很好地保护它，明明她的年龄就比较大呀。 　　后来发生的事，周舟不愿再想，但画面却如此清晰。为了她而倒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弯弯，她好想继续抱它，却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好。伤口被碰到会很痛。有人进来了，她乞求他救救弯弯。他却试图先把她带出去，她单方面僵持对峙…… 　　面对死亡，小小的她，并没有抵御的力量。那是周舟第一次接触死亡，第一次有了关于死亡的概念，那么清晰直观，简单粗暴，残忍之至，叫人一生难忘。 　　弯弯死了，但她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小时候的她不懂。后来，周舟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位他和她是同类，而弯弯只是宠物，都能活下当然最好，但如果二择一的生存，他会选择她。可是如果是她作选择，她会选择弯弯。因为她和陌生人没有联系，她和弯弯有联系。 　　他们坐在长长的台阶上，两旁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天上的星子闪烁，蝉躲在深林里鸣叫。杨帆长吐了一口气，他说：“我还以为会是关于车祸的故事。” 　　“车祸吗？”周舟想了想，“那样情况会好一点吗？” 　　杨帆说：“已经不可能再坏了。” 　　周舟点头：“对呀。” 　　“你呢？”杨帆揉着她的脑袋，问：“你还好吗？” 　　周舟回答：“现在很好。” 　　她说完，杨帆便一把将她抱住。隔着温度，他拥抱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却什么安慰都给不了。 　　周舟还是望着远处，最远的地方有一颗最暗的星子。奶奶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么弯弯也会吗？她不知道，所以每次想念弯弯的时候，她会抬头，去寻找天空中最黯淡无光的那一颗星子。 　　其实过了那么久，情绪应该淡了，也确实淡了。周舟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才想起弯弯，然后思念不过一秒。只是依旧难受，但现在的她，和五岁的她不一样。 　　五岁的时候，她只有自己，现在，她有长大的周舟。 　　一颗泪落下，周舟伸手把它擦掉，现在的她很好。她只是心疼那时候不被理解的小小女孩，以及怀念那个用生命保护着她的弯弯。 　　“我饿了，”擦掉眼泪的周舟从杨帆怀抱中离开，“我们忘记吃晚饭了。” 　　杨帆点了点她的鼻子：“想吃什么？” 　　“唔，不知道，”周舟说，“但是我要吃好吃的，要吃特别特别美味的食物。” 　　这有点难，因为他们是乱来的，没有任何攻略，对此地一窍不通。或许是要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运气，才能在随便一家有灯火的餐馆里吃到美味食物。 　　很显然，他们的运气在遇见狗狗的时候已经用完了。不管这摊子事是好是坏，总归也是要有点运气才能遇上的。所以在一家整洁明亮的饭馆里，周舟在扒了两口饭后，果断对杨帆说：“太难吃了，我们还是回去吃泡面吧。” 　　“……”杨帆看着盘子上被厨师糟蹋的食物，很是赞同，但立场还得表明：“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周舟说：“可是你把难吃的东西硬塞进肚子里，胃会难过的。” 　　有道理，杨帆说：“那仅此一次。” 　　周舟微微一笑：“下不为例。” 　　怎么可能？杨帆但笑不语，结了账，便牵起周舟的手往回走。路过一家超市时，进去买了泡面香肠，一些小零食，还有水果，还有冰激凌…… 　　“这个，放回去。” 　　周舟扁扁嘴，把它藏到身后：“就一个一个嘛，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不行。” 　　再扯下去，冰激凌就该化了，周舟不想理他了，“我有钱我自己买，哼。” 　　“……”这是钱的问题吗？杨帆无奈了。 　　从超市出来，杨帆把她拉到一边，碎碎念着想要教育好女朋友，企图让她有正确的饮食观念。奈何周舟一边应和，一边吃得欢快。 　　这么明目张胆的敷衍，杨帆也是没脾气了。索性把她拉到石凳上坐好，让她慢慢吃。但是周舟却不吃了，她把剩下的半截冰激凌扔进垃圾桶。 　　杨帆问她：“怎么？不好吃吗？” 　　“不好吃。” 　　“你呀，”杨帆问：“还是担心的，对吗？”那只狗狗的生死。 　　“我——”周舟停顿了一会说，“我只是在想，原来生命并不平等。” ☆、第 45 章 　　除却最开始的意外，这一趟两个人的旅行，很不错呢。虽然所有的地方都是陌生的，虽然所有的事物都是未可知的，但杨帆在经历了第一天的触不及防之后，将周舟保护得很好。 　　周舟都看在眼里，有时候她会故意捣乱，出点意外，可是他都一一摆平，然后对她是束手无策却又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好像闭上眼睛都能在钢丝上行走，因为知道他就在身边。多好的人呀，看着他，周舟莞尔。 　　“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舟站起来，跳到他身上挂着，像一只无尾熊。 　　杨帆稳稳将她抱住，用鼻子去蹭她的脸：“恩？” 　　周舟把他的脸推开，隔着最恰当的距离，她注视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们□□吧！” 　　“啊？”杨帆显然反应不过来，这…… 　　“啊什么呀？”周舟用双手在他脑袋上一通乱摸：“做不做，做不做？” 　　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杨帆把她在自己头发上作乱的手给捉住，他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你确定？” 　　“当然！”周舟说。 　　“不会后悔？” 　　“不后悔。” 　　然后她就被不可描述了。 　　在进入她的时候，杨帆说：“这不是大冒险，而我爱你是真心话。” 　　愉快的旅程结束了，周舟开始上课，杨帆继续工作。日子简单平淡，没有奥特曼攻打小怪兽，没有拯救外星人的屠龙勇士，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中行走。中规中矩，出不了意外，撞不到彗星，似乎只要一直走一直走，就能到达很远很远的未来。 　　那个曾经放话给周舟让她等他一年的少年，周舟遇见他了，在昨晚，在她的宿舍楼下。他提着一个包，和一个女生说说笑笑的走来。距离越来越近，少年看见了周舟，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脸发红，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 　　“怎么了？”女生不解他的举动，也探头向周舟他们看去。 　　察觉到视线，周舟看过去，那个男生有些眼熟呀，她怔愣后恍然。还不到一年呢，身边就有女孩啦？小伙子不错嘛。不知道为什么，周舟莫名有种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感，明明她连一道公式都没给他念过。但不管怎么说，有一句话不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她微笑着上去打招呼：“女朋友呀？” 　　听到问话，少年有些囧，支支吾吾半天：“额，我，那个，还不是。” 　　闻言他边上的女孩脸上有一丝失落，很快散去。周舟看到了，在心里摇头，笨蛋，这个时候就应该说是呀。但别人家的事，她也不能管太多，随便闲聊了几句，便拉着杨帆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杨帆对少年说：“加油。” 　　少年看了瞄女生，然后郑重说好的。周舟却在转身之后拍打了杨帆一下，然后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精力真好呀。闻言杨帆挑眉：“什么意思？” 　　“呃，”她说错话了吗？周舟赶紧解释：“你都没追求过我，我们就在一起了，这样相比，他们可不是精力好能折腾吗？” 　　闻言杨帆恍然：“难怪我精力好，原来是之前都没折腾。” 　　“……”周舟不想搭话。 　　杨帆却是看着周舟，脸上表情有些惭愧：“为了弥补你的遗憾，晚上跟我回家。” 　　“你滚！” 　　他们真正住在一起，是在周舟大四的时候。同居生活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醒来时能看见身边的他。之前是听到他的声音，隔着手机。 　　“早安。” 　　杨帆摸着她的头，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 　　刚睡醒，周舟反应有些迟钝：“——早安。” 　　好像也不错呢，他们更加深入彼此的生活，更加了解彼此的习惯。然后就是不能吃冰激凌了。 　　“我要吃冰激凌，冰激凌冰激凌冰激凌……” 　　杨帆并没松口：“一个星期之后再吃。”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杨帆反问她。 　　“因为你是坏人！” 　　杨帆对这句评语一点也不激动，反正在周舟眼中，他已经不可能是个好人了，而且坏人干坏事方便。这不，他干脆地捏起她的下巴：“再说一遍。” 　　“你是坏——唔混——” 　　恩，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恩，就是这样，结束了。 谁也不提以后的事，重要的是当下，当下的他们很幸福。 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离想象中的结局不一样。 很多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是总算结束了。 没有番外。 还有，我会继续下一个故事，但何时开始不知道，就是这样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